温慕言低笑一声，没戳穿她的小动作，只凑过来一点——两人距离突然拉近，阮知意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雪松味，混着白衬衫上阳光的气息，竟不算讨厌。他指着题目里的三角形：“这里可以先找中点，跟刚才的‘倍长中线法’不一样，要先……”
他说话时声音放得很轻，怕吵到前排同学，指尖偶尔会碰到草稿本，动作轻得像羽毛。阮知意本来还想走神，可看着他指尖划过的解题思路，竟真的听进去了。等他讲完，她试着写了两步，抬头时正好撞见温慕言盯着她的草稿本——这次没看错题，反而盯着那页朝下的动漫涂鸦，嘴角还带着点笑意。
“喂！看什么看！”阮知意赶紧把本子合上，耳尖又开始发烫。
温慕言却没挪开目光，反而指了指本子边缘露出来的画角：“那个角色，是《日落漫游》里的吧？我妹妹也喜欢画。”
阮知意愣了一下，没料到他会知道这个冷门动漫：“你也看？”
“没看过，但她画的时候我看过几眼。”温慕言拿起那颗草莓糖，剥了糖纸递到她面前，“你画的比我妹妹好，她总把角色的头发画得像炸开的烟花。”
阮知意盯着他递过来的糖，又看了看他眼底的笑意，心里的别扭突然少了点。她接过糖放进嘴里，草莓的甜味漫开时，没忍住小声问：“你妹妹多大啊？”
“小学五年级。”温慕言靠回椅背，看着窗外的香樟树，阳光落在他的眼镜片上，晃出细碎的光，“她总说想考附中，说这里的香樟树好看。”
阮知意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香樟树叶在阳光下泛着油亮的光，风一吹就沙沙响。她突然想起刚才自己骂他“装货”的样子，有点心虚，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其实……你貌似也没那么装。”
温慕言转过头，桃花眼里的笑意更浓了：“哦？那现在不叫我‘死装哥’了？”
“谁、谁叫过！”阮知意赶紧否认，却没忍住笑了出来。温慕言看着她弯起来的嘴角，也跟着笑了——窗外的蝉鸣正好响起来，九月的阳光好像也没那么刺眼了。
“小念！阮阮低血糖犯了，我先带她去医务室哈！”苏小念刚攥着课本转过身，就看见林疏月半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扶着阮知意的胳膊，阮知意脸色白得像张薄纸，嘴唇没半点血色，连站都有些晃。
“我跟你们一起去！”苏小念忙把课本往桌洞里一塞，快步跑过去托住阮知意另一边胳膊。阮知意抬头冲苏小念扯了扯嘴角，声音轻得像蚊子叫：“不用啦小念，月月陪我就行……”
“少废话！”苏小念没等她说完就打断，伸手替她把滑落的刘海别到耳后，“你这步子虚得能飘起来，多个人多份力气。”林疏月也跟着点头，她俩一左一右架着阮知意，慢慢往教学楼外挪。
走廊里的阳光晃得阮知意眯起眼，她靠在苏小念肩上小声嘟囔：“早知道早上就该听小念的，多吃个鸡蛋……”林疏月忍不住笑了笑，拍了拍她的手背：“等从医务室回来，我去食堂给你买红糖粥，这次可得乖乖喝完。”
阮知意听见“红糖粥”，眼睛亮了亮，虚弱地“嗯”了一声，脚步也稳了些。刚走到教学楼门口，就撞见抱着一摞作业本的温慕言，他看见阮知意苍白的脸色，脚步顿了顿，主动往旁边让了让，还伸手扶了下门框，怕她被门框撞到。
林疏月没料到会这么巧，愣了愣才开口：“我们带阮阮去医务室。”温慕言点头，目光扫过阮知意搭在林疏月胳膊上的手，轻声提醒：“医务室门口台阶有点滑，你们扶着她慢些走。”
等三人慢慢走远，苏小念才凑到阮知意耳边小声说：“阮阮，这温慕言看着好像也没你说的那么‘高冷’嘛，还挺细心的。”阮知意耳尖又热了，没接话，只是更小心地托着苏小念的胳膊。
到了医务室，校医给阮知意测了血压，又让她喝了杯红糖水，叮嘱道：“低血糖加轻微贫血，以后早饭可不能省，包里多备点糖和饼干。”阮知意乖乖点头，林疏月坐在旁边，顺手把自己包里的草莓糖倒了两颗在她手心：“以后再犯晕，先吃糖垫垫。”
正说着，门口突然探进来一个脑袋，是温慕言。他手里拿着一瓶热牛奶，递到阮知意面前：“刚才在小卖部看见的，热的，你喝点补补。”阮知意愣了愣，接过牛奶小声道谢。阮知意看着他转身离开的背影，心里那点别扭彻底散了——原来他不仅不“装”，还挺会照顾人的。
不过嘛，在温慕言接连好几次当众指出了阮知意公式用错多处后。他在阮知意眼中的形象很快又切回了死装哥。
阮知意把计算器往桌上一摔，塑料壳子撞出清脆的响，引来前排同学回头的目光。她盯着草稿本上被红笔圈住的“sin²x写成sinx²”，耳尖红得能滴出血，却梗着脖子瞪温慕言：“不就一个符号吗？我后面算对了不就行了！”
温慕言刚收回红笔，闻言抬了抬眼，镜片后的桃花眼没半点温度，语气凉得像刚从冰窖里捞出来：“符号错了，整个导数结果都能差出两倍，你是打算考试时让阅卷老师帮你脑补正确公式？”
“我……”阮知意被堵得说不出话，手指攥着笔杆泛白，“我就是一时手滑！”
“手滑三次，”温慕言翻开她前两页的错题，指尖在“余弦定理漏写平方”“均值不等式忘标定义域”上点了点，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看来你的手不仅滑，记性也不太好，要不要我帮你把公式抄十遍贴桌角？”
周围传来几声低低的笑，阮知意的脸瞬间烧起来，抓起草稿本往抽屉里塞，咬牙道：“不用你管！我自己会改！”
温慕言看着她气鼓鼓的后脑勺，没再说话，只是从笔袋里摸出颗柠檬糖，剥了糖纸放在她桌角。阮知意余光瞥见那抹明黄，心里更气——这人就会用点小恩小惠装好人，转头就用话扎人！
她偷偷把糖往旁边拨了拨，却没舍得扔。等上课铃响，老师开始讲新知识点，她才发现自己没带课本，苏小念今天请假没来，没人能帮她，正慌得手心冒汗，一本摊开的课本突然被放到她面前。转头就撞进温慕言的目光，他没看她，只盯着黑板，缓缓坐到了她旁边，语气淡淡的：“别杵着当显眼包，老师要提问了——不过以你刚才的状态，答不上来也正常。”
一针见血，不带面子的那种。
阮知意攥紧课本，心里又气又暖，嘴硬道：“谁要跟你共用课本！我只是暂时忘了带而已！”嘴上这么说，却悄悄把椅子往他那边挪了挪，鼻尖又闻到那股雪松味，混着柠檬糖的清苦，竟没那么讨厌了。
温慕言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他的视线被阮知意捕捉到了“看什么看，你等着！我要逆袭！下次月考我一定超过你！”
温慕言轻笑一声“拭目以待。”
傍晚的卧室里，台灯亮着，暖黄色的光洒在桌面上，带着点温馨的氛围。
虽然但是吧，阮知意老师她已经炸了。
“啊啊啊啊啊麻类隔壁的！我当时干嘛要立flag超过他啊，这题和勾史似的，根本不是人做的好嘛？”阮知意看了看窗外的星空，又看了看桌子上被暖灯照着的数学题，安详地“去世”了。
她把数学卷子揉成一团又展开，草稿纸上画满了歪歪扭扭的辅助线，最后干脆把笔一扔，趴在桌上盯着台灯下的光斑发呆。手机震动了一下，她以为是林疏月发来的吐槽消息，点开却看见个陌生好友申请，备注栏写着【温度】。
她手指顿了顿，点了通过，刚想打字问他有什么事，对方的消息先跳了出来。
【温度】：卷子最后两道大题，你是不是连题干里的隐藏条件都没找全？
阮知意瞬间坐直，指尖飞快地敲屏幕。
【社会你意姐】：谁说的！我只是在找更简单的方法！
【温度】：哦？
温慕言的消息来得很快，还附了张手写解题步骤的照片，字迹清隽，重点条件标得明明白白。
【温度】：那你找了半小时，连“∠ACB=90”都没圈出来，是打算靠意念解题？
阮知意盯着那张图，脸又烧了起来，手指攥着手机壳都泛白。
【社会你意姐】：我只是没注意！又不是不会！
【温度】：没注意=不会。
温慕言的消息精准戳中她的痛处。
【温度】：你白天立flag的时候，要是有这犟嘴的一半认真，也不至于现在对着卷子发呆。
【社会你意姐】：谁发呆了！我这是在思考！
阮知意咬着唇，点开照片仔细看步骤，越看越觉得自己刚才的思路像一团乱麻，可嘴上还是不服软。
【社会你意姐】：而且你这方法太麻烦了，我肯定能想到更简单的！
过了两分钟，温慕言没回消息，倒是发来一段语音。阮知意犹豫了一下点开，他的声音比白天更沉些，带着点电流的轻微杂音，却依旧清冷：“更简单的方法需要用构造函数，你上周刚错了三道同类型的题，确定要挑战？”
“我……”阮知意卡了壳，上周的错题本还在书包里躺着，她根本没来得及复盘。她对着屏幕瞪了半天，最后敲出一行字。
【社会你意姐】：不用你管！我自己能搞定！
发送完，她又忍不住点开那段语音听了一遍，手指无意识地摸了摸桌角——白天他放在那里的柠檬糖，被她偷偷收进了笔袋，现在还带着点淡淡的甜味。
没等她再纠结，温慕言的消息又发来：
【温度】：给你半小时，把第一道题的辅助线画出来，发照片给我。要是画错，明天早自习你就站着听吧，省得上课又走神。
阮知意气得差点把手机扔了，课代表了不起啊！
对！气死她了！
【社会你意姐】：月月！啊啊啊啊啊！我不行了……
【折枝月】：怎么了吗？
【社会你意姐】：温慕言要是有时砚一半温柔就行了……
【折枝月】：哈哈哈哈其实还好。
【社会你意姐】：温慕言就是块大木头！除了学习这块，其他那就是十窍通了九窍，一窍不通！
发完消息后，她看着卷子上那道没解开的题，还是咬着牙拿起笔。台灯的光落在纸上，她画了擦、擦了画，最后终于按温慕言给的思路画出辅助线，拍照发了过去。
这次温慕言回复得很快。
【温度】：总算没笨到无可救药。
【温度】：第二道题，提示在“三角形中位线”，再错就别提‘逆袭’了。”
阮知意看着消息，又气又有点莫名的安心。她把手机调成静音，拿起笔继续做题，嘴角却没忍住微微翘了起来——死装哥虽然毒舌，倒也没真的看着她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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