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途的旅者。”空灵的声音回荡于虚无的时间长河。 “醒得可真迟呢。”声音陡然一变,左上方传来嗤笑的女声。
“快些追上去吧,你的同伴,已经出发了。”右上方的黑暗中,孩童的声音天真无邪,却毫无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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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是迟到的捕光者。
他的过去,他的现在,他的未来,皆被迷思的大手包裹,不知去向,不知样貌。
唯一的记忆是那灰质的时间长河,和神明一般的声音。
捕光者。
自打苏醒,他的脑海里莫名多出了关于捕光的记忆。
所以,当他漫步时间,手掌贴近两岸无状的雨幕,细长的手指穿过虚无,他的眼球微微颤抖————一束微光轻盈地落下,浅粉的,温弱,却目标明确地射入他的眼睛————仿佛命运使然,注定如此。
那就这里好了。七如此想着,慢慢握住那束天外昏光,轻柔地仿佛握着爱人的手。
这个世界太奇怪了。七有些后悔当初潦草的决定。
虽说高楼大厦耸立,城市四处亮着灯……好吧,是红灯。
随便路过那一条街,七的身边都能不经意般走过一群扛着武器的男人。
全员恶人啊。七在想这种世界为什么发出来的光芒是粉色的,诈骗吧喂!
没办法,他得在这个世界留下可以穿过雨幕的雨滴,方便后人前行,才能离开。而且,下一束天外昏光可不是说来就来的。
即使捕光者脑子里有各种战斗技巧,可七一次都没有实践过。这座城市似乎处在永夜的状态下,漆墨一般的夜空透不进一丝光亮。七在这里没有身份,找不到工作,不过还好捕光者不吃饭也不会感到饥饿,这才免了他第一次任务就横死街头的悲惨命运。
这里的天气也是蛮不讲理。雨如洪水一般不要钱地往下落,滚滚砸在地面,摔成千八百瓣,于人行道的地砖上被揉碎。
七自然没钱买伞,只能就近找地躲雨。
淋湿可是很麻烦的,况且他穿的单衣,捕光者也不是铁打的。
只是理发店窗户为什么会洒出粉光啊?当初引诱他来这里的不能是这个吧?
七蹲在角落,没有缘由地生起闷气。
“喂,野猫?”七的身前突然再黑了一个度。他抬头仰望莫名其妙搭话的男人。那人撑着把白伞,左手随意插兜。
“野猫?”什么乱七八糟的称呼?七讨厌一见面就取外号的人。“我叫叫七。”他皱皱眉,强调一遍自己的名字。
那人笑了笑,回到:“叫我四吧。”
野猫。的确,从他俯视的角度来看,雨水粘湿眼前人的发梢和额前碎发,湿漉漉贴在脸上,加之蹲在墙角表情气鼓鼓,不正是只受了气又不敢还手还无家可归的小猫吗?
七要是知道四的想法怕是会弄死他。
“有事?”七仰头瞪着四,眼神不满,语气更是烦闷。
“这句话该我问你吧,野猫同志?”四低声笑着俯下身子,眉眼弯弯,左手抽出,赫然拿着一本执法者证书。
“年纪轻轻,下大雨不回家,蹲在风俗店门口,有何贵干啊?”他站直,放回执法证,收伞,慢慢走到光亮处、屋檐下,手铐在他左手的食指和中指上转得飞快。
七大脑一片空白,不是,这就撞上执法者了?究竟是运气好还是运气不好呢。当下这情况也容不得他多想。七像只受了惊吓的猫,蹭一下站起来,快速后退紧贴墙面,双眼警惕地盯着四,双手握拳,摆出战斗的姿势。
“哦?这就炸毛了?”四收起手铐,笑眯眯地看着七的动作,略微歪头,似乎在……卖萌?(bushi)
七在心底啧一声,死狐狸,说谁猫呢。他的腿部已经在暗自发力,准备瞅准时机冲刺出去。直到,四在他面前笑着水灵灵地掏出了枪。
七:……
这怎么玩?
七开始自暴自弃,整个人瞬间一垮,小猫脸已经挂上了。事实证明,人放弃一件事是很快的,仅需0.1秒。
四眼底笑意更盛,他随意转枪,漫不经心靠近几步,语气看似发问:“野猫同志,和我走一趟?”
“凭什么?我又没干坏事。”这是七最后的倔强,就像被逼退墙角的黑猫,即使耳朵已经贴下来,喉咙仍在哈气威胁。
“哦?我怎么相信你?我信你这只来路不明的野猫,还是信执法者的直觉?”不幸的是,初出茅庐的小猫遇上了身经百战的狐狸。
猫猫哈气,猫猫不语,猫猫无奈。猫好狐坏。
很难说。七现在的心情很炸。
第一次在城市不用席地而睡居然是在执法者的车上吗?很有生活的体验了。
大概就是前方刚刚发生恐怖分子袭击,路不通,满大街的车子堵在一条道上,城市交通直接瘫痪。
七在后排坐立不安,蠢蠢欲动这砸开窗户逃出去————开玩笑,他一个天外来客,妥妥黑户,去了治安局和杀人犯自首的区别是什么。况且监狱里可看不见穿过雨幕的昏光。
“窗户防弹的,门锁死了。”四的声音不紧不慢,尾调上挑,好像看着他抓狂的样子能让心情愉悦一般。
“老狐狸。”七低声骂到。
“狐狸耳朵很好的,野猫同志。”四回过头,“再不闭上你的猫嘴就只能委屈野猫同志被拷后面喽~”
七真的有一种冲上去撕烂那副狐狸嘴脸的冲动。这种人好欠打。
要不是其他捕光者早已出发,他真的很想问问哪个捕光者像他这样吗,怎一个惨字了得?
感觉是拿着《活着》能当爽文看……但现如今无论哪个想法都是空想。七只是默默把自己蜷成一团,闭上眼睛不再言语。车外喇叭声此起彼伏,金橙或艳红的光芒毫无规律地闪烁,刺得人眼生疼。四放开方向盘,很随意地靠在椅背上,似乎早已对这种情况习以为常。他瞥了一眼后视镜,发现异常乖的小猫。
“……野猫同志睡着了?”
“没。”七把脸深深埋着,发出的声音有些沉闷。四转过头,只看见一个毛绒绒的脑袋,随即嘴角一勾,解开安全带,伸出手,狠狠摸了几把,小猫头发成功弄乱。
“!你干嘛你有病啊!”七瞬间窜离刚才的位置,但狭小的空间也没有可以藏身的地方,他只能贴到车门出,紧紧攥住把手,满眼写着“神经病”的漫骂。像是莫名其妙被人类rua了一把的猫,一边警惕缩到角落,一边弓背炸毛准备反击。
四噗嗤一声笑出来:“反应这么大啊野猫同志,我也没有对你实行任何违法行为吧?”
七想了一圈,的确找不到任何合理范围内的控诉,只得硬挑毛病:“我叫七,这是第二次,我不想再听到野猫的称呼!”这个仇,他记下了!
“好的,野猫同志。”四坏笑着歪歪头,转过身去,七隐约听见了他的笑声。这种愉悦犯是怎么当上执法者的?很难想象这个城市的筛查系统是如何运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