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道向下延伸,深入一片更加浓稠、仿佛具有实质的黑暗。空气污浊不堪,弥漫着令人作呕的、混合了铁锈、污水和某种腐败有机物的刺鼻气味。手电光所能照亮的范围极其有限,光线似乎都被这粘稠的黑暗吸收了,只能勾勒出脚下湿滑、布满黏腻淤泥和尖锐碎石的逼仄路径。两侧粗糙的岩壁和锈蚀的管道上不时滴落下冰冷的水滴,发出单调而令人心慌的“滴答”声。
李耕耘小心脚下,很滑。
打头的李耕耘再次沉声提醒,他的脚步异常沉稳,每一步都先试探虚实,如同在危险工地上惯常所做的那样。他的手电光仔细地扫描着前方和左右,不放过任何可能存在的陷阱或异常。
李耕耘注意头顶和两侧,可能有突出的尖锐物或者别的什么东西。
队伍缓慢而艰难地向下移动着。彼此间呼吸急促,没有人说话,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感知环境和控制内心的恐惧上。每一次不小心的滑溜或踩到碎石发出的声响,都会让所有人的心脏猛地揪紧。
鹭卓这地方……到底通向哪里?(声音在狭窄的空间里压得很低,带着无法掩饰的不安)耘梦楼底下怎么可能有这种地方……
赵一博也许它“存在”的条件,就是我们被拉入那个“里世界”的时候。空间叠加?或者说,这个通道本身就是规则的一部分,是系统设置的“解题路径”。
赵一博的声音从队伍中段传来,冷静却带着一丝疲惫。
李昊我现在不想解题……我就想回家……
李昊的声音带着哭腔,他深一脚浅一脚,几乎半靠在卓沅身上,他的体力消耗很大,精神上的压力更是让他濒临崩溃。
蒋敦豪会回去的。
蒋敦豪的声音从前面传来,斩钉截铁,不容置疑。他紧握着那把钥匙,冰冷的触感不断提醒他目标的明确性。
蒋敦豪大家跟紧点,别掉队。
突然,打头的李耕耘再次猛地停下,举起手臂。
何浩楠又怎么了?
何浩楠在后面紧张地问,肌肉瞬间绷紧。
李耕耘前面……路断了。
李耕耘的手电光照射着前方。通道在这里似乎被一次剧烈的塌方截断了,巨大的、锈蚀坍塌的管道和岩石堵死了去路,只留下一个狭窄的、仅容一人匍匐通过的缝隙,黑黝黝的,不知通向何处。缝隙中传出更加浓烈的恶臭。
王一珩又要爬?!
王一珩看着那缝隙,声音发颤,刚才穿越破洞的恐惧还未散去。
陈少熙好像没有别的路了。(凑过去看了看,脸色凝重)这洞比刚才那个还小……而且味道太难闻了。
李耕耘蹲下身,用手电仔细照射缝隙内部。
李耕耘里面有空间,但看不清。结构看起来……非常不稳定。
李耕耘用手摸了摸那些锈蚀的管道和岩石,大量的锈屑和碎土簌簌落下。
蒋敦豪试试看,和刚才一样。少熙,打头。一珩,跟上。卓沅,李昊,一博,鹭卓,我,何浩楠,小童断后。耕耘,你最后。保持沟通!
陈少熙深吸一口气,没有丝毫犹豫,再次第一个趴下,钻进了那令人窒息的狭窄缝隙。王一珩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咬了咬牙,在卓沅的鼓励下,也颤抖着跟了进去。
蒋敦豪里面怎么样?(朝着缝隙里喊)
里面传来陈少熙闷闷的、有些压抑的声音。
陈少熙窄!非常窄!里面有很多尖锐的金属边缘!要爬大概六七米!这边好像是个大点的废弃管道!……地上有个大坑!小心!
信息被依次传递进来。队伍开始依次进入。这一次的缝隙更加难行,不仅狭窄,而且内部充满了突出、锋利的金属断茬和碎石,很快,每个人的手上、胳膊上、膝盖上都添了不少刮伤,鲜血混着污垢,带来刺痛。那浓郁的恶臭几乎让人呕吐。
轮到蒋敦豪时,他刚爬进去一半,就听到前面传来王一珩一声压抑的痛呼,紧接着是陈少熙急促的提醒。
陈少熙小心左边有根突出的钢筋!一珩你没事吧?
王一珩划……划了一下……没事……
蒋敦豪心里一紧,加快了动作。当他终于从另一端爬出来时,发现这里是一个相对宽敞的圆形管道交汇处,但情况比预想的更糟。地面有一个巨大的、边缘参差不齐的破洞,几乎占满了管道底部,像是被什么巨力砸穿,下方是深不见底的黑暗,隐隐传来汩汩的水声和冷风。陈少熙正紧紧拉着王一珩,后者胳膊上有一道明显的血痕。
蒋敦豪怎么回事?(赶紧上前)
陈少熙这洞太大了!我刚过来时边缘还没这么脆,一珩刚差点滑下去。
后面的人陆续爬出,看到这面前的巨大破洞和深渊,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对面是完好的管道,但距离这边至少有近两米的跨度,下方深不见底。
何浩楠我们要跳过去?这距离助跑一下应该可以过去吧?
何浩楠不行!对面管道壁是弧形的,湿滑,布满锈迹,根本没法站稳。而且下方深度未知,一旦失手……
鹭卓那怎么办?绕路?可这里没路了啊!
鹭卓焦急地看着四周,这个交汇处除了他们来的缝隙和这个破洞,似乎没有其他出口。
赵一博时间……(看着手机上流逝的倒计时)只剩二十八分钟了……
绝望的情绪再次弥漫开来。
一直沉默观察的赵小童,忽然用手电光照向破洞对面管道壁的上方。
赵小童那里,是不是有个旧梯子?锈得快断了,看样子还有一点连着。
光柱聚焦,果然在对面上方管壁看到一段几乎完全被锈迹覆盖的金属梯子,从上方垂落,末端离对面管道底部大约一米五高,摇摇欲坠。
鹭卓还真有梯子!(眼睛一亮)要是能把它弄下来,搭在破洞上,不就能当桥过去了?
李昊怎么弄?隔着一米多呢!这破梯子别一碰就碎了吧⊙﹏⊙
李耕耘仔细观察了一下梯子的固定点,随后目光扫过众人。
李耕耘固定端锈蚀得很严重,但还连着。需要一个人先过去,且足够轻,动作足够精准,帮我们把它给弄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落在了团队里最瘦小灵活的王一珩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