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烈刺鼻的消毒水味混合着一种难以形容的、如同腐烂水果和福尔马林交织的甜腻恶臭,粗暴地灌入鼻腔,呛得人几乎窒息。黑暗如同粘稠的墨汁,缓缓褪去,却并未带来光明,只留下一种更加令人不安的、病态的昏暗。
十个人背靠背挤在一起,心脏在死寂中狂跳。他们发现自己身处一条极其狭窄、仿佛没有尽头的医院走廊。墙壁不再是洁白的,而是布满了大片大片暗黄色、褐色的污渍,有些地方墙皮剥落,露出后面发黑的水泥,如溃烂的伤口。头顶的荧光灯管大多已经碎裂,仅存的几根也闪烁着惨白、不稳定的光,将所有人的脸映照得如鬼魅。空气中漂浮着细小的、皮屑或霉菌的尘埃,在惨白的光束下无声飞舞。
地面是冰冷粗糙的水磨石,积着一层粘腻的不知名污垢,踩上去发出轻微的“啪嗒”声。走廊两侧是一扇扇紧闭的病房门,门牌上的号码模糊不清,有的干脆被某种暗红色的、干涸的液体覆盖。门上的观察窗大多破碎,露出后面深不见底的黑暗,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窥视。
绝对的寂静。没有心跳,没有呼吸,甚至连自己的血液流动声都听不见。只有那闪烁的灯光发出细微的“滋滋”电流声,反而更加衬托出这死寂的恐怖。
蒋敦豪病历室存活到黎明……
蒋敦豪用几乎听不见的气声重复着任务,目光锐利地扫视着这条令人毛骨悚然的回廊。
赵一博白衣巡夜者……(压低声音)应该就是类似图书馆“缄默者”的守卫。“孕育之瘤”是核心威胁……(下意识地摸了摸怀里简陋的、用钢管和书本绑成的“警棍”)
李昊这味道……呕……🤮
李昊脸色惨白,捂着嘴巴干呕了几下,他的污染度最高,对这里污秽气息的感受也最强烈,眼神比之前更加涣散。
李昊……好吵……
何浩楠吵?
何浩楠警惕地看向四周,死寂一片。
何浩楠昊子,你听到什么了?
李昊茫然地摇头,又点头,手指神经质地抠着墙壁上的一块污渍。
李昊很多声音……哭……笑……还有剪刀的声音……
他的话让所有人脊背发凉。李昊能听到他们听不到的声音,这绝不是好事。
李耕耘保持安静,缓慢移动。(握紧了一根粗实心钢管)现在先一起找路,找病历室。
十个人组成一个紧密的防御阵型,由李耕耘和何浩楠打头,蒋敦豪和赵一博居中策应,其他人殿后,开始沿着走廊小心翼翼地向一端移动。每一步都轻如鸿毛,生怕惊动什么。
走廊仿佛没有尽头,两侧的病房门一模一样。偶尔,他们会经过一些开着门的房间,里面是倾倒的病床、散落一地的破碎医疗器材、以及喷洒在墙上和地上的、早已干涸发黑的巨大喷溅状污迹,无声地诉说着这里曾发生过的恐怖。
卓沅看地上……(用气声提醒,声音带着颤抖)
众人低头,只见在惨白闪烁的灯光下,地面上开始出现一些拖拽的痕迹,痕迹里混杂着粘稠的、暗黄色的液体,一直延伸到前方拐角处。
李耕耘小心
李耕耘举起手臂示意停下,他示意何浩楠和自己一左一右,缓缓靠近拐角。
两人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探头望去-----
拐角后的走廊景象,让两人瞬间头皮发麻!
这条走廊更加破败,墙壁上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缝,许多裂缝里正缓缓渗出一种浑浊的、带着腥气的黄色脓液。而更可怕的是,在走廊中央,匍匐着一个“东西”。
它穿着一件沾满污渍、几乎看不出原本颜色的护士服。身体极度扭曲,四肢以反关节的角度趴在地上,像某种巨大的蜘蛛。它的头颅低垂,长长的、沾满粘液的头发拖在地上,看不到脸。它正缓慢地、一耸一耸地,用一块肮脏的抹布,擦拭着地面上那些黄色的脓液痕迹,发出“咕叽……咕叽……”的、令人牙酸的声音。
【白衣巡夜者】!或者说,是它的某种形态!
李耕耘和何浩楠猛地缩回头,对其他人做出极度危险、绝对不要出声的手势,脸色难看至极。
怎么办?这条路是必经之路吗?绕过去?
就在他们犹豫的瞬间-----
“叮铃铃-----叮铃铃-----”
一阵尖锐、急促、老式摇铃的声音,毫无征兆地从他们身后的走廊深处响起,打破了这死寂。
那匍匐的“护士”猛地停止了动作,低垂的头颅以一种极其不自然的角度,猛地转向了他们藏身的方向。
虽看不到它的脸,但所有人都能感觉到,一道冰冷、恶毒的“视线”穿透了拐角,锁定了他们……
李耕耘跑!
李耕耘用尽全力发出嘶吼!
十个人如同受惊的兔子,转身就朝着来时的方向狂奔。再也顾不得隐藏脚步声。
“咚!咚!咚!”沉重的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激起巨大的回音!
身后,那“咕叽咕叽”的擦拭声变成了急促的、四肢并用的爬行声,速度快得惊人。同时,那尖锐的摇铃声也在快速逼近。
赵一博前面有岔路!(边跑边喊,指着前方一个十字路口)
蒋敦豪左转!
蒋敦豪立刻下令,直觉告诉他右边似乎有更浓的腐败气息。
众人猛地左转,冲进另一条走廊。这条走廊相对干净一些,两侧是医生办公室和处置室的门。
但身后的爬行声和摇铃声紧追不舍。而且,似乎不止一个!
何浩楠进房间!
何浩楠看到一扇虚掩着的、标着“器械室”的门,猛地撞开!
十个人鱼贯而入,何浩楠和李耕耘最后进来,用尽全力将沉重的铁门猛地关上。李耕耘迅速用钢管别住了门把手。
“砰!砰!砰!”
几乎在门关上的瞬间,巨大的撞击力就从门外传来。铁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伴随着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爬行摩擦声和尖锐的摇铃声……
李耕耘顶住!
李耕耘和何浩楠用身体死死抵住门,陈少熙和鹭卓也立刻上前帮忙。
门外的东西力量大得惊人,铁门被撞得凹凸变形,门缝里开始渗入那种浑浊的黄色脓液!!!
蒋敦豪找别的出路!
蒋敦豪急喊,用手电筒快速扫视这个器械室。
房间很大,堆满了各种锈迹斑斑、奇形怪状的废弃医疗器械,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铁锈和消毒水味。角落里还有几个巨大的、散发着福尔马林气味的玻璃罐,里面浸泡着一些难以辨认的、扭曲的器官组织。
王一珩那里有通风管道!
王一珩眼尖,指着天花板角落一个松动的格栅。
赵一博够不到!(抬头估算高度)
卓沅垫东西!
卓沅和李昊立刻开始搬动旁边一些废弃的器械箱。
门外的撞击越来越猛烈,门框开始松动,水泥碎屑簌簌落下。那黄色的脓液已经流进来一小滩,散发着恶臭。
蒋敦豪快!!!(焦急地催促)
箱子很快垒起一个简陋的台阶。陈少熙动作最快,第一个爬上去,用力撬开通风管道的格栅,里面是黑暗的、布满灰尘和蛛网的通道。
蒋敦豪快一个接一个进去!
王一珩、卓沅、李昊、赵小童迅速爬了上去,钻入狭窄的管道。轮到赵一博时,他犹豫了一下,从怀里掏出那张校医院结构图的简易草图,快速看了一眼,对下面的蒋敦豪喊道。
赵一博大哥,这个方向可能通向东翼的化验科,病历室在……西翼!
蒋敦豪管不了那么多了,先摆脱它们!(吼道)
赵一博咬咬牙,也钻了进去。
就在这时!
咔嚓!
别住门把手的钢管竟然被巨大的力量撞弯了,门锁处传来金属断裂的刺耳声音。铁门被撞开了一道缝隙,一只苍白浮肿、指甲缝里满是污垢的手,猛地伸了进来,胡乱地抓挠着。
李耕耘走!
李耕耘对着还在下面的蒋敦豪、鹭卓、何浩楠大吼,自己却和陳少熙死死顶住门。
蒋敦豪知道不能再犹豫,他猛地推了鹭卓和何浩楠一把。
蒋敦豪你们先上!
鹭卓和何浩楠眼眶通红,但知道这是命令,咬牙爬了上去。蒋敦豪最后看了一眼还在死死支撑的李耕耘和陈少熙,转身抓住管道边缘,奋力向上爬。
就在他半个身子进入管道的瞬间-----轰隆!!!
铁门被彻底撞开!
李耕耘和陈少熙被巨大的力量撞得向后飞退,重重砸在后面的器械架上!
蒋敦豪在管道口最后一眼看到的,是数道穿着污秽白衣、扭曲爬行的身影,如潮水般涌入了器械室,瞬间淹没了李耕耘和陈少熙所在的位置。
蒋敦豪耕耘!少熙!!
鹭卓耕耘!少熙!!
管道里传来鹭卓和蒋敦豪撕心裂肺的呼喊,但回应他们的,只有下面传来的、令人牙酸的咀嚼声、撕裂声,以及那持续不断的、尖锐的摇铃声……
管道内一片死寂,只剩下剩下八个人粗重、绝望的喘息和压抑的呜咽声。
李耕耘和陈少熙被留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