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之夜”的后台,比任何一次打歌舞台都要奢华,也要混乱十倍。空气里混杂着顶级香水的甜腻、昂贵雪茄的余味、还有各种语言交织的寒暄与笑声。水晶吊灯折射出炫目的光,将每一张精心修饰的脸都照得光彩夺目,却也透着一股虚假的繁荣。
TNT被安排在中间时段表演,一首节奏轻快、展现少年感的歌曲。为了配合晚会氛围,舞台设计加入了复杂的升降台和干冰效果。
候场区,八个人已经做好了妆发,穿着剪裁合体的打歌服,安静地等待着。经历了上次舞台的惊险,这次原本应该相对轻松,但每个人脸上都或多或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这种名利场,看似光鲜,实则暗流涌动,每一步都得格外小心。
简宁安的脚伤好了不少,但依旧戴着护踝,行动比常人缓慢。他靠在墙边,目光淡淡扫过不远处几个正被簇拥着谈笑风生的国际巨星,脸上没什么表情。
贺峻霖站在他旁边,有点紧张地整理着自己的领结,小声嘀咕:“下面好多大佬啊……千万别出错……”
“正常发挥就行。”马嘉祺低声安抚,拍了拍他的肩。
工作人员过来示意他们准备上场。
升降台缓缓启动,带着八个人从黑暗的地下升向光怪陆离的舞台。干冰制造的雾气弥漫开来,带着一股甜腻的香气。
音乐前奏响起,灯光追逐过来。
一切看似顺利。
歌曲进行到第二段主歌,有一个八人快速变换队形的设计。贺峻霖需要从一个较高的升降台模块,快速移动到旁边稍矮的平台,与其他七人汇合。
就在他跃下的一瞬间——
那个本应与他落脚点平齐的升降台,竟毫无征兆地、极其诡异地,向下沉降了足足二十公分!
“啊!”
贺峻霖的惊叫被音乐和观众的欢呼淹没。他右脚踩空,身体瞬间失去平衡,整个人以一种极其扭曲的姿势,腰部重重地撞在了下沉平台坚硬冰冷的金属边缘上!然后,不受控制地沿着陡峭的台壁滚落,最终摔在两层平台之间的黑暗缝隙里!
闷响被喧嚣盖过。
但台上另外七个人,看得清清楚楚!
音乐还在响,灯光还在闪烁,台下的观众似乎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依旧在欢呼。
马嘉祺是第一个冲过去的,声音都变了调:“贺儿!”
丁程鑫的动作比思维更快,一个箭步跟着冲过去。刘耀文和宋亚轩脸上的笑容瞬间冻结。张真源和严浩翔也猛地停下了舞步。
只有简宁安。
他站在自己的定点位置上,离事发点最远。
在贺峻霖踩空、身体失衡下坠的那零点几秒,简宁安脸上的淡漠,像一面被重锤击中的玻璃,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
他看到了贺峻霖脸上骤然的惊恐和痛苦,看到了他腰部撞上金属边缘时那一下剧烈的撞击,看到了他像断线木偶一样滚落黑暗。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音乐、灯光、欢呼……所有外界的声音骤然褪去,变成一种尖锐的耳鸣。
他眼睁睁看着,看着那个总是叽叽喳喳、有点小臭屁、紧张时会不停整理领结的队友,在那个本该光芒万丈的舞台上,以一种如此狼狈、如此惨烈的方式,消失在高台之下。
一股冰冷的、暴戾的怒火,如同岩浆,从他脚底猛地窜起,瞬间烧遍四肢百骸!烧光了他所有的理智和克制!
后台的应急灯惨白地亮起,照亮了那片混乱——工作人员惊慌失措地跑动,马嘉祺和丁程鑫跪在缝隙边试图伸手去拉贺峻霖,刘耀文已经吓傻了,宋亚轩带着哭腔在喊贺峻霖的名字……
简宁安猛地转过身。
他甚至忘了自己脚上的伤,动作快得带风,一把推开试图上来安抚他的执行经纪,目光如同淬了冰的刀子,死死钉在站在舞台侧幕、那个负责升降台操控的技术人员脸上。
那技术人员脸色惨白,满头大汗,正对着对讲机语无伦次地喊着什么。
简宁安几步冲到他面前,什么偶像准则,什么场合礼仪,全成了狗屁!他一把揪住那技术人员的领子,几乎是将对方从地上提了起来,声音不高,却像是从地狱里挤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带着血腥气:
“你、干、的?”
技术人员吓得魂飞魄散,双腿发软,舌头打结:“意、意外……系统故障……”
“故障?”简宁安盯着他,眼睛红得骇人,那里面是毫不掩饰的、想要杀人的疯狂,“彩排的时候为什么没问题?偏偏是直播?偏偏是他跳的时候?!”
他猛地将那人掼在冰冷的器械上,发出“哐”一声巨响,引来一片惊叫。
“叫负责人过来!”他低吼,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嘶哑变形,“现在!立刻!”
整个后台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所有嘈杂的人声、音乐声都消失了,只剩下简宁安那压抑着毁灭欲望的喘息,和贺峻霖那边传来的、压抑的痛苦呻吟。
丁程鑫已经把贺峻霖从缝隙里半抱了出来,贺峻霖脸色死白,额头上全是冷汗,腰完全直不起来,只能虚弱地靠在丁程鑫怀里,疼得浑身发抖。
马嘉祺红着眼睛,一边护着贺峻霖,一边难以置信地看着不远处那个如同被激怒的雄狮般的简宁安。
他们从未见过这样的简宁安。
冷漠的、理性的、甚至有些疏离的简宁安,此刻像一座彻底喷发的火山。
简宁安看也不看周围那些惊愕、恐惧的目光,他死死盯着那个瘫软的技术人员,又猛地转向闻讯赶来的、脸色同样难看的晚会导演和公司高层。
“查。”
他只说了一个字。
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斩尽杀绝的冰冷,砸在每一个人的心脏上。
“升降台记录,监控,操作日志。”
“十分钟。”
“我要知道,是意外,”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个可能与此相关的人,最终,一字一顿地,砸下:
“还是有人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