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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索托城外的孤影

斗一:花海里的小哑巴

风,掠过荒芜的丘陵,带着晚夏的燥热和尘土的气息。

一道纤细的身影,正孤独地行走在通往索托城的官道上。她穿着一身洗得发旧的墨色衣裙,步履不快,却异常稳定,仿佛不知疲倦。阳光有些刺眼,但她并未像其他行人那样用手遮挡,只是微微垂着眼帘,长长的睫毛在过于白皙的脸上投下一小片安静的阴影。

她叫凌汐。

离开那个被死亡与悲伤彻底笼罩的故乡已经很久了。久到时间的概念都有些模糊,只是凭着本能和一丝渺茫到几乎不存在的线索,一路向南,漫无目的地流浪。

导师最后推开她时,那双决绝又充满嘱托的眼睛,是她每一个夜晚无法摆脱的梦魇。“汐儿……活下去……去追寻……阻止他们……” 破碎的言语,伴随着彼岸乡冲天而起的黑气与村民们的惨嚎,构成了她世界崩塌的全部景象。

追寻什么?阻止谁?她不知道。敌人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仿佛那场灾难只是天地降下的无常厄运。但她知道不是。那冰冷而充满恶意的死寂力量,她永生难忘。

她就像一株被强行从土壤中拔出的花,根须上还沾着故土的灰烬,却不知该飘向何方。饥饿、干渴、疲惫……这些肉体上的感受对她而言似乎都很遥远,一种更深沉的、源自灵魂的孤寂和茫然包裹着她。

索托城高耸的城墙出现在地平线上时,并未在她心中激起太多波澜。城市,对她而言只是更多人、更嘈杂的聚集地,或许能让她暂时隐匿行迹,也或许能让她打听到一丝半毫关于那种“异常死寂力量”的线索——尽管希望渺茫得像夜空中最黯淡的星。

随着人流走近城门,喧嚣声如同潮水般涌来。商贩的叫卖、魂师的谈笑、车马的辚辚……这一切充满生机的声响,反而让她感到更加疏离。她下意识地收紧了一下衣襟,仿佛这喧闹的“生”气会灼伤她沉寂的灵魂。

她站在城门口喧嚣的边缘,目光淡然地扫视着眼前的热闹,眼神空茫,像是在看一场与己无关的皮影戏。下一步该去哪里?她毫无头绪。

就在这时,两个格外清脆鲜活的声音穿透了嘈杂,不经意地钻入她的耳中。

“哥,你看那边好多人呀!是不是就是这里?”一个梳着蝎子辫的俏丽少女,蹦蹦跳跳地指着城外一个方向,粉嫩的小脸上满是兴奋与好奇,像只不谙世事的小兔子。

她身边跟着一个穿着蓝色劲装的少年,身材匀称,相貌不算特别英俊,却给人一种沉稳内敛、值得信赖的感觉。他顺着少女指的方向看去,眼中带着温和的笑意:“嗯,应该没错。老师说的果然很‘特别’。”

少年的声音平静,带着一种超越年龄的从容。

或许是那少女过分蓬勃的生命力,或许是那少年异乎寻常的沉静气质,凌汐那古井无波的心境,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她的目光下意识地跟随他们望向了那个所谓的“报名处”。

那场景着实有些……可笑。一个破败的小村庄村口,一张烂木头桌子,一个头发乱糟糟、叼着烟斗、睡眼惺忪的中年人,一块歪歪扭扭写着“史莱克学院”的破旧木牌。这与周围那些衣着光鲜、满怀期待的年轻魂师和他们的家长形成了荒诞的对比。

“有没有搞错?这叫学院?骗钱的吧!”周围已经有人发出了不满的质疑声,并在有一出闹剧中纷纷离去。

凌汐静静地看着。她对学院没有概念,彼岸乡没有这样的存在。她只是觉得,那个蓝衣少年和那个蝎子辫少女身上的气息……很特别。尤其是那个少年,明明魂力波动似乎并不如何张扬,却隐隐给人一种看不透的感觉。

那是一种与她自身的死寂截然不同的、“生”的气息,浓郁而鲜活。

她本该离开。这里的热闹与她无关。

但就在她准备转身的刹那,她的目光再次掠过那块破旧的牌匾——“史莱克学院”。

“汐儿,你要记住,你要追寻的东西,必然与‘异常’和‘强大’有关……那些地方,往往其貌不扬,甚至违背常理……”

导师模糊的叮嘱仿佛在耳边再次响起。

“其貌不扬”、“违背常理”……眼前这个破败到堪称滑稽的“学院”,以及那个被称作“老师”的懒散中年人,似乎完美地契合了这模糊的描述。

是一种冥冥中的指引吗?还是绝望中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

凌汐不知道。她只是停下了脚步,沉默地、如同幽灵般,也向着那村口的方向走去。她无处可去,任何一丝微弱的可能性,她都不能放过。

报名的人群因为之前那中年人的一番“我们只收怪物,不收普通人”的言论以及瞬间吓退大部分人的报名费而骚动不已,队伍短了许多。唐三和小舞排在了前面。

凌汐默默地排在了最后,她的到来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就像一滴水融入河流。

很快,轮到了唐三和小舞。那懒洋洋的老师——李郁松——在看到唐三递过来的满满一袋金魂币时,眼睛微微亮了一下,但更让他注意的是随后两人的武魂和魂力。

“蓝银草?先天满魂力?”李郁松坐直了身体,眼中的懒散褪去,露出了惊讶和感兴趣的神色。“伸出手来。”

他捏了捏唐三的手骨,沉思片刻,让唐三抬起小腿。再在腿上捏了捏,他脸上的惊讶更甚,随即看向小舞:“你呢?”

小舞笑嘻嘻地展示了自己的武魂和魂环,同样惊人的天赋让李郁松脸上的笑容彻底绽开:“好好好,果然是两个小怪物!你们通过了,进去吧。”

唐三和小舞进了学院,这一切,都被身后的凌汐清晰地看在眼里。她心中那丝微弱的期望似乎增强了一分。这个学院,似乎真的不简单。

终于,轮到了她。

李郁松看着眼前这个沉默得过分、气质阴郁的少女,皱了皱眉:“丫头,报名费十个金魂币。父母呢?”

凌汐没有说话,只是从怀中取出一个同样小巧但看起来略显古朴的钱袋,默默地放在了桌子上,里面正好是十枚金魂币。这是她离开彼岸乡时仅有的盘缠。

李郁松掂量了一下钱袋,目光再次落在凌汐身上:“说话?武魂是什么?释放出来我看看。”

凌汐抬起头,那双古井无波的墨瞳对上李郁松的视线。她缓缓地抬起右手。

没有言语。

刹那间,一股幽寂冰冷的气息以她为中心悄然扩散。脚下,一片虚幻的、妖异而美丽的血色花朵虚影悄然绽放,空气中弥漫开一丝若有若无、令人心神恍惚的冷香。两个黄色魂环自她脚下升起,缓缓律动。

那血色花朵的形态诡异而迷人,李郁松见多识广,瞳孔骤然收缩,几乎脱口而出:“这是……”

但他立刻稳住了心神,深深地看着凌汐:“你的武魂很特别……丫头,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不说话?”

凌汐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眼神里没有丝毫波动,既没有害怕,也没有祈求,就像一尊没有表情的精致人偶。

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没有任何声音发出。她只是抬起手指,指了指自己的喉咙,然后轻轻摇了摇头。

这个动作,配上她苍白的面容和沉寂的眼神,传达出了一个清晰无比的信息——

她是个哑巴。

李郁松愣住了。他主持报名多年,见过狂的、傲的、害羞的、胆怯的,却从没见过这样的。一个哑巴少女,拥有着如此奇特而充满死寂气息的武魂,独自一人来到这里……

他沉吟了片刻。学院的规矩是只收怪物,但没规定不收哑巴。这女孩的武魂品质极高,甚至带着一种令他都有些心悸的力量,绝对是“怪物”级别的。

“好吧。”李郁松叹了口气,挥了挥手,“你也进去吧。到里面接受第二关的测试。”

凌汐微微颔首,算是行礼。然后她收敛武魂,那令人心悸的冰冷花香瞬间消失,她再次变回那个毫不起眼的黑衣少女,安静地、一步步地走入了那座名为“史莱克”的村庄。

她的背影孤独而决绝,仿佛走向一个未知的、却可能是唯一能容纳她的命运的岔路口。

而在村子里面,刚刚通过第一关、正好奇打量四周的唐三,似有所觉地回头望了一眼。他的紫极魔瞳赋予了他超越常人的视觉感知,他隐约感觉到,刚刚进来的那个黑衣少女,周身似乎缠绕着一股极其微弱却本质非凡的……寂灭之意。

“哥,你看什么呢?”小舞扯了扯他的袖子。

“没什么。”唐三收回目光,笑了笑,“好像又来了一个……很特别的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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