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主任带着手链和苏晴离开了，但教室里那种粘稠的、令人窒息的空气并没有随之散去。
课间休息变得漫长而难熬。几乎没有人主动跟林薇说话，原本几个还算友善的同学，此刻也避开了她的目光，仿佛她是什么携带病毒的污染源。
窃窃私语声像苍蝇一样嗡嗡作响，即使听不清具体内容，也能猜到必然与“手链”、“小偷”、“转校生”这些词有关。
周晓芸气得眼睛都红了，想替林薇辩解几句，却被旁边的朋友死死拉住，用眼神示意她别惹祸上身。
赵宇倒是无所顾忌，像个门神一样杵在林薇桌子旁边，恶狠狠地瞪着每一个往这边看的人，压低声音对林薇说：“薇姐！别怕！哥们信你！绝对是苏晴那个毒妇搞的鬼！”
他的信任让林薇心头一暖，但更多的是无力。信任解决不了问题，她现在需要的是证据。
然而，证据在哪里？
休息室监控坏了，场馆外部监控大海捞针。手链是从她包里“搜”出来的，众目睽睽，铁证如山。
她感觉自己像是落入了一张精心编织的蛛网，越是挣扎，就被缠得越紧。
接下来的几节课，林薇完全不知道老师讲了什么。她的大脑一片混乱，愤怒、委屈、恐慌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她吞噬。
她能感觉到来自讲台方向，老师看她的眼神也带着一丝复杂和审视。
完了。
她的校园生活，可能真的要彻底毁了。背着偷窃的嫌疑，以后谁还会相信她？谁还会愿意接近她？
下课铃响，她几乎是逃离般地冲出教室，想去洗手间洗把脸，让自己冷静一下。
然而，就连这短暂的逃离也无法如愿。
刚走到洗手间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几个女生夸张的议论声。
“我的天，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看着挺老实的，居然敢偷那么贵的东西！” “听说她家条件很一般，肯定是没见过好东西，一时起了贪念呗。” “几十万啊！够她家挣好几年了吧？” “苏晴学姐真是太惨了，还好当场就抓住了，不然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以后可得离她远点，谁知道还会偷什么……”
林薇的脚步僵在原地，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迅速褪去，留下冰冷的麻木。
她猛地推开门。
里面的几个女生看到她，吓了一跳，脸上立刻浮现出尴尬和心虚，随即又变成强装的镇定和鄙夷，互相使着眼色，匆匆洗了手离开了，经过她身边时，还刻意绕开了一段距离。
仿佛她是什么脏东西。
洗手间里只剩下她一个人。她走到洗手台前，打开水龙头，用冰冷的水一遍遍冲洗着脸，试图压下眼眶的酸涩和喉咙的哽咽。
不能哭。哭了就输了。哭了就正合了那些人的意。
她抬起头，看着镜子里那个脸色苍白、眼神惶恐又倔强的自己，用力握紧了拳头。
必须想办法。不能就这么任人宰割。
她开始疯狂回想昨天的一切细节。嘉年华会场，她的书包一直放在摊位后面的椅子上，偶尔离开也是和赵宇、周晓芸轮流，但人多眼杂，难保没有疏忽的时候……
谁会有机会？谁又有动机？
苏晴？肯定是她主导的。但她自己不可能亲自下手。那会是谁帮她把东西放进自己包里的？
她脑子里乱糟糟的，理不出头绪。
失魂落魄地走出洗手间，却在走廊拐角，看到了两个绝不想看到的身影。
沈清言和顾夜，居然站在一起。
沈清言正对顾夜说着什么，眉头微蹙，神色严肃。顾夜则靠墙站着，一脸不耐烦，但似乎在听。
看到林薇过来，两人同时停下了交谈，目光投向了她。
沈清言立刻走上前，眼神里充满关切和担忧：“林薇，你还好吗？别太担心，我已经跟安保处打过招呼，他们会优先处理，尽快查清真相的。”
他的安慰一如既往的温柔体贴。
但林薇现在听在耳里，却只觉得隔靴搔痒。尽快是多久？在真相查清之前，她每分每秒都在被凌迟。
“谢谢学长。”她低声道，声音有些沙哑。
顾夜没说话，只是用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盯着她，目光在她微红的眼眶和苍白的脸上停留了片刻，眼神复杂难辨。他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烦躁地“啧”了一声，移开了视线。
他的沉默，比任何指责都让林薇感到心寒。
连他……也不相信她吗？
就在这时，苏晴和她的两个跟班也从另一边走了过来。看到他们三人，苏晴的脚步顿了一下，脸上露出一丝委屈和脆弱，快步走到沈清言身边，小声说：“清言学长，辅导员叫我去办公室再了解一下情况……”
她说着，眼圈又红了，小心翼翼又带着恐惧地瞥了林薇一眼，仿佛林薇是什么随时会暴起伤人的罪犯。
这个眼神，再次成功地将周围零星几个同学的注意力吸引过来，目光中的鄙夷更甚。
沈清言叹了口气，温和地对苏晴说：“别怕，如实说就好。我陪你过去吧。”他说着，抱歉地看了林薇一眼，“林薇，我先陪苏晴去一下辅导员那边。”
他又转向顾夜：“顾夜，这件事……”
顾夜直接打断他，语气恶劣：“关我屁事。”
他说完，看也没看林薇和苏晴，直接转身走了，背影决绝而冷漠。
沈清言无奈，只好先陪着“备受惊吓”的苏晴离开。
走廊里，又只剩下林薇一个人。
孤立无援。
她看着顾夜消失的方向，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疼得发涩。
连他最后一点看似可能的倚仗，也没有了。
所有人都选择了站在她的对面，或者，选择了袖手旁观。
她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缓缓滑坐到地上，将脸埋进膝盖里。
巨大的无助感像潮水般将她淹没。
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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