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那次短暂又漫长的黑暗接触后，林薇和顾夜之间的关系陷入了一种更加古怪的僵持。
那些冰冷的无视和故意的刁难似乎减少了，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令人心慌意乱的、无处不在的尴尬和紧张。
顾夜不再把她当空气，但看她的时候，眼神总是复杂地闪烁一下，然后迅速移开，耳根会莫名其妙地变红，接着就会变得比平时更加暴躁，要么踢桌子，要么对别人发脾气，像是在掩饰什么。
林薇也一样。她不敢再像以前那样直接怼回去，甚至不敢轻易与他对视。只要一靠近他，那天黑暗中紧密相贴的触感、灼热的呼吸、剧烈的心跳声就会不受控制地回放，让她脸颊发烫，心跳失序。
两人之间仿佛拉起了一根无形的、紧绷的弦，任何一点轻微的触碰，都可能引起剧烈的、未知的震动。
这种微妙的变化，自然逃不过某些人的眼睛。
学校西侧，一家隐蔽的高档咖啡馆卡座里。
苏晴搅动着杯中的咖啡，勺子和杯壁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她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妆容已经重新变得精致，只是眼底深处那抹挥之不去的怨毒，让这份美丽显得有些狰狞。
她的对面，坐着一个同样穿着圣樱校服的女生。女生叫楚然，家境优渥，性格骄纵，一直是苏晴那个小团体的核心成员之一，也是当初在论坛上冲锋陷阵、骂林薇最凶的人之一。
“晴姐，你就这么算了？我真是咽不下这口气！”楚然愤愤不平地用叉子戳着面前的蛋糕，“那个林薇，现在倒是风光了！论坛上虽然删了帖，但顾夜和沈会长为了她打架的事谁都知道了！你看顾夜最近看她的眼神……简直了！”
苏晴动作一顿，眼底的毒火更盛。她怎么可能没看到？那种专注又别扭的眼神，是以前的顾夜从未给过任何女生的！
“算了？”苏晴放下勺子，发出一声冰冷的轻笑，“怎么可能算了。我因为她落到这步田地，她凭什么得意？”
楚然凑近了些，压低声音：“可是……现在顾夜明显护着她，沈会长那边态度也暧昧……我们还能怎么办？”
“明的不行，就来暗的。”苏晴的声音压得更低，像毒蛇吐信，“一个人对付不了她，那就多找几个人。总有看她不顺眼，又不怕死的。”
她拿出手机，滑动屏幕，调出几张偷拍的照片。照片上是另一个女生，短发，眼神有些阴郁，独自一人坐在食堂角落吃饭，看起来格格不入。
“认识她吗？”苏晴问。
楚然凑过去看了看，皱起眉：“高三的徐莉？听说她性格很怪，独来独往的，好像家里挺困难的……她怎么了？”
“她去年申请贫困生助学金，被沈清言以‘材料审核不过关’为由驳回了。”苏晴的嘴角勾起一抹算计的冷笑，“但实际上，是因为沈清言把那个名额给了另一个更会‘来事儿’的女生。徐莉因此错过了申请时间，她妈的手术差点耽误。她恨沈清言，恨得牙痒痒。”
楚然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
“林薇现在不是跟沈清言走得‘近’吗？”苏晴的笑容变得恶毒，“你说，如果沈清言特别‘照顾’的人，接连倒霉，甚至影响到沈清言本人的声誉……徐莉会不会很乐意帮我们这个‘小忙’呢？”
几天后，图书馆僻静的角落。
徐莉看着面前笑容温婉的苏晴，眼神里充满了警惕和怀疑：“你找我什么事？”
苏晴将一张购物卡轻轻推到她面前，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同情和义愤：“徐莉学姐，别紧张。我只是听说了一些你以前的事，觉得很不公平。沈清言那种道貌岸然的人，仗着学生会的权力为所欲为，实在让人看不下去。”
徐莉的目光落在那个购物卡上，面额不小，足够她几个月的生活费。她的手指蜷缩了一下，但眼神依旧警惕：“你到底想干什么？”
“不想干什么。”苏晴叹了口气，“只是现在有个转校生，叫林薇，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把沈清言迷得晕头转向，学生会那点资源都快成她家的了。我看不过眼，想给她点小教训，顺便……也给沈清言添点堵。”
她观察着徐莉的表情，继续蛊惑道：“我知道学姐你因为助学金的事，一直对沈清言耿耿于怀。难道你就不想看到他吃点苦头？不想拿回一点补偿？”
徐莉沉默了，眼神剧烈地挣扎着。她对沈清言的恨意是真实的，生活的窘迫也是真实的。
苏晴再加一剂猛药：“不需要你做太多，很简单的小事……比如，在她经常经过的地方，不小心洒点东西让她滑一跤？或者，把她要交的重要文件‘不小心’弄丢几页？事后，这张卡是你的，我还可以再帮你妈妈联系更好的医生……”
利益的诱惑和积压的怨恨终于冲垮了理智。
徐莉深吸一口气，猛地伸手抓过了那张购物卡，攥得紧紧的，指甲几乎掐进肉里。
她抬起头，看着苏晴，眼神里只剩下破釜沉舟的冰冷：“说吧，要我做什么。”
一个新的、各怀鬼胎的联盟，在阴暗的角落里悄然结成。
苏晴看着徐莉离开的背影，脸上露出了这么久以来第一个真心实意的、却冰冷刺骨的笑容。
林薇，你以为有顾夜那点可笑的维护，就赢了吗？
好戏，才刚刚开始。
她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语气变得甜美又委屈：“喂？张叔叔吗？是我，晴晴……呜呜，有件事想麻烦您，我们学校有个同学老是欺负我，您能不能帮我查一下她家的……”
阳光透过咖啡馆的玻璃窗，照在苏晴精致的侧脸上，却温暖不了她眼底丝毫的寒意。
明的，暗的，校内的，校外的。
她编织的网，这一次，要更加隐秘，更加恶毒。
她倒要看看，那个林薇，这次还能不能那么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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