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斯丁学园的医务室总是弥漫着一股消毒水与阳光混合的味道。唐晓翼百无聊赖地躺在靠窗的病床上,看着窗外梧桐树的影子一点点拉长。他那总是不安分的右手此刻被绷带妥善地包裹着,隐隐传来的刺痛感让他烦躁地蹙起眉头。
“不过是翻墙时被铁丝网划了道口子,也值得这么大惊小怪。”他低声嘟囔着,试图活动一下手指,立刻被年长的校医护士用眼神制止。
“伤口再深一点就能见到骨头了,唐晓翼同学。”护士整理着器械托盘,语气不容置疑,“温莎同学去取消炎药了,在你下次换药前,他会帮忙照看你的伤口不能碰水。”
唐晓翼几乎要从床上弹起来:“什么?谁同意的?”
“我同意的。”清淡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温莎·D·希哈姆站在那里,手里拿着一个小纸袋,金色的发丝在午后的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他缓步走进来,对护士微微颔首:“谢谢您,这里交给我就好。”
护士离开后,医务室里顿时安静下来,只剩下窗外隐约传来的球场欢呼声。唐晓翼别过脸去,盯着墙壁上的解剖图,仿佛那是什么绝世名画。
“没想到堂堂的唐也有这么狼狈的时候。”温莎拖过一把椅子,在床边坐下,纸袋被轻轻放在床头柜上。他并没有急着查看唐晓翼的伤势,而是先整理了一下自己制服的袖口,那副从容不迫的样子让唐晓翼莫名火大。
“你要是来看笑话的,现在可以走了。”唐晓翼没好气地说。
温莎轻轻笑了起来,从纸袋里取出药剂和干净的纱布:“我只是在想,是什么让唐你这么着急翻墙出去,连正门都等不及走。”
唐晓翼抿紧了嘴唇,没有回答。难道要他说自己是听说温莎邀请他去花园他为了拒绝而翻墙逃避?
温莎也没有追问,而是小心翼翼地托起唐晓翼受伤的手。他的指尖微凉,动作却异常轻柔,仔细检查着绷带是否有渗血。
“护士处理得很好。”他评价道,开始解开旧的绷带,“但接下来的恢复期很重要,如果不注意感染,可能会留下永久性的疤痕。”
唐晓翼试图抽回手:“留疤就留疤,又不是姑娘家在乎这个。”
温莎的手却稳稳地固定着他的手腕,力道不大却不容挣脱:“我在乎。”
简单的三个字让唐晓翼一时语塞。他怔怔地看着温莎低垂的睫毛,在那张总是带着矜持笑意的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这一刻的温莎,专注得仿佛在对待什么珍贵易碎的宝物。
伤口暴露在空气中,一道深红色的裂痕横贯手掌,周围皮肤红肿。温莎的眉头几不可见地蹙了一下,用沾了消毒药水的棉签轻轻清洁伤口边缘。
“唐,疼的话可以说出来。”他轻声道。
唐晓翼咬紧牙关:“少废话,快点。”
然而当药水触及伤口时,他还是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温莎的动作立刻变得更加轻柔,一边上药一边轻轻吹气,微凉的风短暂地缓解了刺痛感。
这太过亲密的举动让唐晓翼浑身不自在。他想说点什么来打破这诡异的气氛,却发现自己词穷了。医务室里安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面上划出一道道明暗相间的条纹。
“为什么非要你来照顾我?”唐晓翼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尽管比平时低沉了许多。
温莎头也不抬,继续着手上的工作:“因为我知道,如果是别人来,你肯定会想方设法逃避治疗。”他顿了顿,补充道:“就像你总是逃避体育课的耐力训练一样。”
“那是我觉得无聊!”唐晓翼反驳道,耳根却微微发红。他没想到温莎连这种细节都注意到了。
新绷带一圈圈缠绕上来,温莎的手法出人意料地熟练。最后打结时,他的指尖不经意间擦过唐晓翼的手腕内侧,带来一阵微妙的触感。
“好了。”温莎宣布道,却没有立刻松开手。他的目光落在唐晓翼的手上,轻声道:“这双手,应该拿着引导者的剑,或者抚摸洛基的毛发,而不是被一道铁丝网困住。”
唐晓翼怔住了。他从未听过温莎用这种语气说话——不再是那种贵族式的疏离调侃,而是带着真挚的关切,甚至有一丝难以察觉的责备。
就在这时,医务室的门被猛地推开,几个低年级学生喧闹着冲进来,显然是体育课上受了轻伤。这一刻的静谧被打破,温莎立刻恢复了平日的神情,优雅地站起身,让出空间。
“按时吃药,明天这个时候我来帮你换药。”他整理着衣领,语气又变回了那个无可挑剔的希哈姆家继承人。
唐晓翼看着他的背影,突然开口道:“温莎。”
金发少年回头,眼神中带着询问。
“谢谢。”唐晓翼简短地说,随即又补充道:“不过明天我自己能处理。”
温莎的唇角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弧度:“我们明天见,唐。”
他转身离去,白色的制服外套在阳光下泛着光。唐晓翼低头看着自己被妥善包扎的手,忽然觉得那道伤口似乎不再那么刺痛了。窗外,他隐约看到温莎在楼下驻足,抬头望了一眼医务室的方向,然后才缓步离开。
唐晓翼躺回枕头上,用没受伤的手遮住眼睛,轻声叹了口气。该死的温莎,总是知道怎么让他无法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