纬度·星元 第六章
周六的校园比平日安静许多。陆遥决定带迷龙去办公室加班，总比把她独自留在宿舍来得安心。
地理组办公室里堆满了岩石样本和各种地图。迷龙好奇地跳上跳下，嗅嗅这个，碰碰那个，偶尔被突然滚落的石子吓得炸毛。
陆遥笑着看她玩耍，心情稍微轻松了些。她开始整理下周上课要用的材料，把一叠学生作业摊在桌上批改。
迷龙玩累了，跳上桌子，蜷在作业纸旁边打盹。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身上，那些灰白色的斑纹在光线下显得格外清晰。
陆遥批改完一份作业，伸手轻轻抚摸迷龙的背。迷龙发出满足的呼噜声，蹭了蹭她的手。
就在指尖触碰到迷龙皮肤的那一刻，陆遥的眼前突然一花。
图像碎片般涌入脑海：一条狭窄的小巷，天色昏暗。迷龙——还是猫形态——瑟缩在垃圾箱后面，眼睛因恐惧而睁大。
脚步声响起，僵硬而规律。一个身影走进小巷，是郑昭，但又不完全是。她的动作像提线木偶般不自然，每一步都精准得可怕。
“郑昭”突然停住，头以不可能的角度转向迷龙的方向。眼睛在阴影中闪过一抹不祥的红光。
“找到你了。”一个冰冷平板的声音说，那声音像是郑昭的，却又像是电子合成的，“通道必须打开。”
迷龙吓得毛发倒竖，转身狂奔。身后的“郑昭”没有追赶，只是站在原地，发出一种机械般的轻笑...
“啊！”陆遥猛地抽回手，像是被烫到一样。眼前的幻象瞬间消失，她还在办公室里，阳光依旧明媚。
迷龙被她的惊叫吓醒，困惑地看着她。
陆遥喘着气，心脏狂跳。刚才那一幕太过真实，就像她自己亲身经历一样。
“那是...你的记忆？”她难以置信地看着迷龙。
迷龙歪着头，似乎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陆遥犹豫了一下，再次小心地伸手触碰迷龙。这次什么都没有发生。她又试了几次，依然只有猫咪温暖毛茸茸的触感。
“刚才那是怎么回事...”陆遥喃喃自语，回忆着那个片段中的细节。郑昭不自然的动作，那双泛红的眼睛，还有那句“通道必须打开”。
她突然想起什么，打开电脑调出校园地图。根据记忆中的景象，那条小巷应该是学校后街的某处。她放大地图，仔细查看。
果然，在后街靠近东侧围墙的地方，有一条窄巷，平时很少有人走。更令她心惊的是，那条巷子的位置正好与她捡到迷龙那晚经过的地方相距不远。
陆遥抱起迷龙，决定去现场看看。
周六的校园后街几乎空无一人。陆遥抱着迷龙走进那条小巷，这里的景象与她“看到”的记忆片段几乎一模一样：同样的垃圾箱，同样的水泥墙面，同样昏暗的光线。
迷龙在她怀里突然紧张起来，耳朵贴向脑后，发出低沉的呜呜声。
“你来过这里，对不对？”陆遥轻声问，“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迷龙没有回应，只是警惕地打量着四周，仿佛随时准备逃跑。
陆遥在巷子里仔细查看。墙面上有些奇怪的划痕，不像普通 vandalism，反而更像某种规律的图案。她拿出手机拍照记录。
在巷子尽头，她发现了一样东西——一枚小小的、闪着金属光泽的徽章，别针已经损坏。她认出来，这是郑昭经常佩戴的那款党徽。
但令人不安的是，徽章表面有一些细微的、电路般的纹路，与迷龙身上的斑纹有几分相似。陆遥小心地用纸巾包起徽章，放进口袋。
就在这时，迷龙突然剧烈挣扎起来，跳出她的怀抱，冲向巷口。
“迷龙！”陆遥急忙追去。
巷口，郑昭正站在那里，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们。她今天穿得格外正式，连发型都梳得一丝不苟，每根发丝都待在它该在的位置。
“陆老师。”郑昭的声音平稳得可怕，“周六也这么忙？”
陆遥下意识地把手伸进口袋，握紧那枚徽章：“郑老师也是？”
“例行巡查。”郑昭的目光落在躲在她身后的迷龙身上，“你的猫似乎很紧张。”
迷龙缩在陆遥脚后，毛发竖立，盯着郑昭的眼神充满警惕，却又带着一丝困惑，仿佛在辨认什么。
郑昭向前一步，动作依然僵硬得不像人类：“有趣的动物。它的花纹...很眼熟。”
陆遥感到一阵寒意。这句话与昨天午餐时一模一样，连语调都没有变化。
“郑老师，”陆遥鼓起勇气问，“你最近是不是丢了什么东西？比如...徽章？”
郑昭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波动，像是水面被风吹皱又迅速平静：“没有。我的东西都在它们该在的位置。”她突然歪了歪头，角度精确得像是用量角器量过，“你为什么问这个？”
就在这时，迷龙突然发出一声尖锐的叫声。陆遥低头一看，发现小猫正盯着郑昭的影子——那影子在阳光下显得过于浓黑，而且边缘异常清晰，几乎像是剪影。
更令人不安的是，影子的动作与郑昭本人有微小的不同步，仿佛慢了一拍。
郑昭似乎也注意到了陆遥的视线，突然退后一步，将影子隐入墙角的阴影中：“我还有事，先走了。陆老师，周末愉快。”
她转身离开，步伐依然那么刻板精准，每一步的距离都分毫不差。
陆遥长出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手心全是汗。她抱起还在发抖的迷龙，轻声安慰：“没事了，她走了。”
但迷龙依然紧盯着郑昭离去的方向，喉咙里发出不安的咕噜声。
回到办公室，陆遥拿出那枚徽章仔细查看。在放大镜下，那些电路般的纹路更加清晰，甚至似乎在微微发光。她尝试用手机扫描，却什么也检测不出来。
“这到底是什么...”她喃喃自语。
迷龙跳上桌子，好奇地用爪子碰了碰徽章。就在触碰的瞬间，徽章突然发出一道微弱的红光，迷龙像是被电到一样猛地缩回爪子。
陆遥赶紧检查迷龙有没有受伤，幸好没事。但当她再看那枚徽章时，发现那些纹路的颜色似乎更深了。
她突然有个大胆的想法。犹豫片刻后，她握住徽章，同时另一只手轻轻放在迷龙身上。
又是一阵眩晕，但这次的图像更加模糊：无数扁平的身影在移动，所有东西都只有轮廓和颜色，没有深度。一个声音在不断重复：“净化...统一...平整...”
然后是_郑昭的脸，但像是透过扭曲的玻璃看到的。她的眼睛完全变成红色，嘴巴一张一合，说出的话却不是她的声音：“通道即将打开。”_
图像突然中断。陆遥感到一阵恶心，松开手大口喘气。
迷龙担忧地用头蹭她的手，发出轻轻的喵呜声。
陆遥看着眼前的小猫，又看看手中的徽章，突然明白了一切都联系在一起——迷龙的到来，郑昭的异常，还有那些能量波动。
她抱起迷龙，快步走向门口。现在只有一个地方能给她答案了。
技术部的大门紧锁着，但陆遥知道程隐周末通常都在里面。她敲了敲门，没有回应。又敲了一次，这次用力了些。
门突然打开一条缝，程隐警惕的脸露出来。看到是陆遥，他稍微放松了些，但依然没有完全开门：“陆老师？有事吗？”
陆遥直接拿出那枚徽章：“我找到了这个，在郑老师出事的小巷里。它可能和一切有关。”
程隐的表情立刻变得严肃。他打开门让陆遥进来，迅速重新锁上门。
技术部里比平时更加杂乱，各种仪器闪烁着不同颜色的光。中央大屏幕上显示着复杂的能量图谱，其中一个区域的波动异常剧烈。
程隐接过徽章，放在一个扫描仪下。屏幕上的数据立刻跳动起来。
“果然...”他喃喃道，“和迷龙身上的能量特征部分吻合。这是二维空间的标记信标。”
“二维空间？”陆遥想起刚才看到的幻象中那些扁平的身影。
程隐调出一些资料：“我们认为，有一个二维世界一直在尝试入侵三维空间。它们试图将一切‘平整化’，消除深度和复杂性。而这个——”他指着徽章，“是它们的锚点之一，用于标记和影响三维生物。”
陆遥感到一阵寒意：“郑老师被标记了？”
“更糟。”程隐的表情凝重，“我认为她被部分‘同化’了。成了二维世界在三维空间的代理。”
他指向中央屏幕，那个异常波动的区域正好是行政楼——郑昭办公室所在的位置。
“能量读数一直在上升。某种变化即将发生。”程隐看向陆遥怀中的迷龙，“而它，可能是这一切的关键。”
迷龙似乎听懂了，不安地在陆遥怀里动来动去，眼睛紧盯着屏幕上波动的能量图，发出低沉的呜呜声。
就在这时，技术部的灯光突然闪烁起来，所有仪器同时发出刺耳的警报声。
屏幕中央，能量读数急剧飙升，指向一个危险的红色区域。
程隐猛地站起来：“不好，开始了！”
陆遥抱紧迷龙，感到小猫的心跳快得惊人。她看向窗外，晴朗的天空不知何时泛起一种不自然的、过于均匀的灰色。
就像一张平整的铅笔画。
危机，已经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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