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殿外的桃花还在簌簌落着，凤九站在廊下，刚听完殿内姐弟俩的对话，指尖攥着的帕子早已被冷汗浸湿。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那日对着烛火的一句叹息，竟会让曜宸藏了这么久的内疚。
推开殿门时，她看见曜宸正坐在榻边，握着曜瑾的手，少年的脊背还带着未散的紧绷。听见脚步声，曜宸抬头看来，原本泛红的眼眶瞬间绷紧，连忙别过脸，抬手擦了擦眼角——他不想让母君看见自己刚哭过的模样。
凤九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脚步放得极轻，慢慢走到他身边。她蹲下身，与曜宸平视，往日里明媚的眉眼间满是愧疚，连声音都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宸儿，对不起。”
曜宸的身子僵了一下，没回头，只低声道：“母君没错。”他以为母君是来劝他的，可那句“对不起”落进耳朵里时，他还是没忍住，指尖微微颤了颤。
凤九看着他紧绷的侧脸，伸手想碰他的头发，又怕触到他的情绪，手在半空中顿了顿，才轻轻落在他的肩上：“母君知道，那日在寝殿的话，被你听见了。”
她的声音放得更柔，眼底的愧疚几乎要溢出来：“母君那时候，是看着瑾儿难受，心里太急了，才会没管住嘴，说那些没头没脑的话。母君从没想过，会让你这么内疚——对不起，是母君的错。”
曜宸这才慢慢转过头，漆黑的瞳孔里还带着未散的红，却没了之前的慌乱，只静静看着凤九。他其实从来没怪过母君，只是听见那些话时，心底的自责像潮水一样涌上来，压得他喘不过气。
“母君……”他刚开口，声音还有点哑，却被凤九轻轻打断。
“你姐姐的虚弱，和你没有半分关系。”凤九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像是在确认，也像是在给自己赎罪，“若真要论起缘由，该道歉的人是我。”
她的指尖轻轻拂过曜宸的脸颊，动作里满是心疼：“当年在凡间，我身子不稳，是瑾儿在我腹中时，用自己的创生之力护住了我，也护住了那时还没成形的你。是我，让你姐姐在还没降生时，就耗损了太多生机。”
这些话，凤九从没跟任何人说过，——当年林清宴为她诊脉时，曾私下告知，若不是曜瑾的创生之力拼死相护，她和腹中的孩子们，恐怕无法撑到他的到来。
“是母君没保护好她，才让她生来就这么虚弱。”凤九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眼底泛起水光，“却让你因为母君的糊涂话，藏了这么久的内疚……宸儿，原谅母君，好吗？”
曜宸看着凤九泛红的眼眶，突然伸出手，轻轻抱住了她的脖子。少年的怀抱还带着青涩的单薄，却用了十足的力气，像是在安慰，也像是在释怀：“母君，我没怪你。”
他埋在凤九的颈间，声音闷闷的：“我只是……怕姐姐真的是因为我才难受。现在姐姐说了，母君也说了，我知道了，不内疚了。”
凤九被他抱得一怔，随即伸手紧紧回抱住他，眼眶里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却不是因为难过，而是因为释怀。她轻轻拍着曜宸的背，像小时候哄他睡觉那样，动作温柔：“好，不内疚了。以后母君再也不说糊涂话了。”
榻上的曜瑾看着相拥的母子俩，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浅淡的笑，指尖轻轻勾了勾衍灵的绒毛。窗外的桃花还在落，这一次，寝殿里的暖意，终于驱散了所有的阴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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