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岁的沈砚背着洗得发白的帆布包,再次从城郊孤儿院的后墙翻了出来。铁丝网勾破了他的袖口,露出小臂上一道尚未愈合的浅疤,他却像是毫无知觉,只是习惯性地将帽檐压低,快步穿过杂草丛生的小路,朝着海边的方向走去。
这是他今年第五次出逃。孤儿院的铁栅栏、管理员的呵斥、其他孩子刻意疏远的目光,都像细密的针,扎得他喘不过气。自从十五岁那年父母的葬礼后,他就再也没感受过“家”的温度——哥哥把他送到这里时说“等我回来”,可这两个字,已经在日复一日的等待里,变得像海边的泡沫一样虚无。
海风带着咸湿的气息扑面而来,沈砚沿着海岸线漫无目的地走,脚下的沙滩被夕阳染成金红色。就在他准备找块礁石坐下时,一阵微弱的“扑腾”声传入耳中。
他循声望去,只见不远处的浅滩上,一个蜷缩的身影正挣扎着。那是个看起来不过十岁的孩子,皮肤是近乎透明的白皙,浅棕的长发湿漉漉地贴在脸颊和脖颈上,最显眼的是他身后拖着的、远超常人比例的长尾鳍——淡蓝色的鳍膜上布满细碎的银色纹路,此刻正无力地拍打着滩涂,溅起细小的水花。
沈砚的脚步顿住了。他见过流浪猫、流浪狗,却从未见过这样奇特的“生物”。他小心翼翼地走近,才发现那孩子的手臂和尾鳍上都有明显的伤口,有的结了痂,有的还在渗着血,显然是被礁石划伤的。
孩子似乎察觉到了他的靠近,缓缓抬起头。那是一张极为精致的脸,睫毛纤长,眼眸是纯粹的琥珀色,可眼神里却没有丝毫警惕,反而充满了懵懂的好奇,像刚出生的幼兽打量着陌生的世界。他张了张嘴,发出的却不是完整的话语,而是断断续续的“阿巴……阿巴……”声。
沈砚的心莫名一揪。他蹲下身,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些:“你……还好吗?”
孩子没有回应,只是伸出沾着泥沙的手,轻轻碰了碰沈砚的裤腿,然后又指了指自己的肚子,瘪了瘪嘴,眼神里带上了几分委屈。沈砚这才注意到,他的脸颊凹陷,嘴唇干裂,显然是饿了很久。
他从帆布包里翻出半块面包——这是他偷偷藏起来的晚餐。他将面包撕成小块,递到孩子面前。孩子立刻伸手接过,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动作间带着几分未经驯化的笨拙,却又透着一股纯粹的生命力。
“慢点吃,别噎着。”沈砚下意识地说道,语气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他看着孩子吃东西的模样,忽然想起了自己刚进孤儿院的那段日子——也是这样饿,这样孤独,这样茫然无措。
孩子很快就把半块面包吃完了,他舔了舔嘴角,然后抬起头,对着沈砚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那笑容干净得像海边的阳光,瞬间驱散了沈砚心头的阴霾。他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孩子的头,问:“你叫什么名字?”
孩子歪了歪头,似乎没听懂,只是又发出了“阿巴阿巴”的声音,同时指了指自己身后的长尾鳍,又指了指远方的大海。沈砚愣了愣,想起之前在网上刷到的可以幻化成人的动物,很明显,眼前这个小家伙应该就是由鱼类幻化成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