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命运的纺车

命运的纺车编织的丝线看似纷繁复杂，若能耐着性子，抽丝剥茧，也能找到线索甚至线头。

史官会如何描述那个六月的午后，杀生丸登位三年后的一个平平无奇的日子。

是日，无大事，南方的灾情得到缓解，萦绕在西楚上空的阴霾却并未散去。

那日，和向前数的前几日或者未发生的后几日无不同。从中央到地方纷繁动乱的局势没有得到缓和，亦没有加剧，一切朝着既定的方向驶去。

那日的史官会想，在杀生丸下达的那么多有关改革，调度的诏书里，那一则赐婚的诏书有无出现在他笔下的必要，但想起当时有些滑稽的场景，他觉得可以当做一个乌龙事件被记录在册。

鬼蜘蛛看着他面前的珠宝，不满的情绪蔓延开。比起这一次他平定川渝叛乱的功绩，这些东西简直像是拿来哄小孩玩的。

坐在御座上的杀生丸俯视着这个永远藏不住情绪的男人，突然间笑了起来，“卿之功绩，岂能以珠宝衡度，卿可知日暮家的大小姐桔梗……”。

“臣有耳闻，只是无缘得见。”

鬼蜘蛛躬身下拜，等待下文。

“无缘？今后便有缘了。”

杀生丸爽朗的声音传入鬼蜘蛛耳中，随后一道诏命在他眼前展开。

桔梗和……奈落？

落入鬼蜘蛛眼前的两个名字让他的头脑一片空白，他甚至抬头疑惑地问：“是不是……弄错了？”

皇帝轻轻的嗯了一句，音调上扬，像是对他的疑问同样表示疑问，

此时邪见开口，用调笑的口气道:“将军慎言啊。”

鬼蜘蛛再度下拜，以谢天恩。

殿中的侍卫无意中看到杀生丸面上似有若无的笑意，他们的皇帝不苟言笑，甚至可以用冷若冰霜来形容。而现在，他用这种清浅的笑俯看跪在殿中的鬼蜘蛛，在鬼蜘蛛起身后收起笑容，一如平常。

鬼蜘蛛欣然接受了这阴差阳错的赐婚。

是的，他以为这是久居宫闱的杀生丸对宫外风花雪月的传闻一无所知的结果。何况这场联姻的确算得上荣宠之至。

奈落没有深究皇命传入府中时，犬夜叉惊掉下巴的错愕表情，而是敏锐地嗅到了阴谋的气息。

皇帝将皇城脚下的世家女下嫁到兵户出身的鬼蜘蛛府上，将君臣面子上的恩宠做到极致，如此浩荡皇恩，鬼蜘蛛你敢不结草衔环相报，若还有不臣之心，天良何在？当然，杀生丸知道，鬼蜘蛛在乎的不是道德，但这一举动无疑在道义层面上将鬼蜘蛛置于不利位置。这是其一，第二点才是非桔梗不可的理由。犬夜叉喜欢桔梗，兄弟二人本就不睦，让桔梗成为二人相争的导火索，最好把鬼蜘蛛也绞进去，他不是人尽皆知的好色之徒吗？而桔梗，是世间瞩目的美人。

杀生丸希望鬼蜘蛛一家乱起来或者等鬼蜘蛛百年之后，继位的是犬夜叉。比起奈落，性情直率的犬夜叉显然好驾驭得多。

杀生丸知道自己无需向桔梗说明这些，桔梗也会走向这条为她预定的道路。于小情上自不必说，于大义上，日暮一族书香世家，自恃清高，是伦理纲常的坚定捍卫者，他们怎么会允许亲家是个窃国之贼，让自家的好名声受到玷污。

桔梗就是背着这些沉重的使命坠入无尽的斗争中，这也是杀生丸第一次绕过鬼蜘蛛直接朝奈落出手。

奈落和桔梗都猜到了杀生丸的意图。奈落自恃聪明，不介意来一场角逐，但对于桔梗来说，她已经没有退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