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路寒锋

时郁言斩杀日万顷的次日，狼族各部族首领便齐聚狼族宫殿，以“平定叛乱、重振狼威”为由，联名请求他登基为狼王。

殿内文武百官跪伏一地，呼声震彻殿宇，温衍站在阶下，看着高台上一身玄色龙纹锦袍的时郁言，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

时郁言抬手压了压，殿内瞬间鸦雀无声。

他目光扫过阶下众人，冷冽的眼神让不少首领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日万顷虽死，狮族残余势力未清，蛇族仍在边境蠢蠢欲动，此时谈登基，为时过早。”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传令下去，即日起，温衍为军师，总领各部族兵力，三日之内，务必肃清狮族余孽，林肃率三千轻骑，驻守南部边境，严防蛇族入侵。”

“是！”温衍与林肃齐声应道，躬身领命。

散朝后，温衍随時郁言走进书房。

刚关上门，温衍便开口：“少主，各部族急于拥立您登基，是想借您的威望稳定局势，此时应承，方能凝聚人心。”

时郁言走到窗边，望着庭院里那株半枯的古松，指尖摩挲着窗棂上的雕花：“人心？”

他冷笑一声，“他们要的是一个能护着狼族利益的掌权者，若我不能满足他们，今日的跪伏，明日就会变成谋反的利刃。”他转身看向温衍，“狮族余孽背后，牵扯着虎族的势力，蛇族更是与西域妖族有勾结，不把这些隐患连根拔起，登基不过是自寻死路。”

温衍了然点头，又道：“只是林肃……自那日宋先生被掳后，心思似乎有些动摇，派他去守边境，是否稳妥？”

提到宋砾，时郁言的眼神没有丝毫波动，仿佛那只是一枚早已丢弃的废棋：“他跟随我多年，忠心尚可。让他去边境，一是让他远离朝堂纷争，二是让他看看战场的残酷——只有明白权力背后是鲜血铺路，才不会再为无关紧要的人动摇。”

三日后，温衍率军出征狮族残余据点，林肃也已领兵赶赴南部边境。

时郁言独坐书房，案上摊着各地送来的密报，其中一份，赫然是关于虎族与狮族私下交易的证据。他拿起朱笔，在密报上圈出虎族首领的名字，眼底闪过一丝狠厉。

深夜，书房外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进来。”时郁言头也没抬，继续批阅密报。

门被推开，一名身着黑衣的暗卫躬身走进来，递上一枚蜡封的密信：“少主，虎族内部传来消息，首领之子与妖族私通，欲借妖族之力推翻首领，取而代之。”

时郁言拆开密信，快速扫过内容，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倒是省了不少事。”他将密信放在烛火上点燃，看着纸页化为灰烬，“传我命令，暗卫营全力协助虎族少主，条件是事成之后，虎族需向狼族称臣，永不与蛇族、妖族勾结。”

“是。”暗卫领命退下，书房内重归寂静。

时郁言看着跳动的烛火，指尖轻轻敲击着桌案。他很清楚，这场权力的游戏里，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虎族内乱，正是他收编虎族的最佳时机，一旦虎族归降，蛇族便成了孤掌难鸣，西域妖族也不敢轻易染指狼族领地。

七日后，温衍传回捷报，狮族余孽已被肃清，俘虏的狮族族人皆被押往边境充军。同日，虎族传来消息，虎族少主成功夺权，派使者携带降书，前往狼族宫殿求和。

时郁言在殿内接见了虎族使者。使者跪伏在地，双手奉上降书与虎族的传国玉印，语气恭敬：“我族少主感念时少主恩德，愿率虎族上下归顺狼族，此后听凭调遣，绝无二心。”

时郁言拿起降书，目光扫过上面的字迹，面无表情道：“回去告诉你们少主，归顺可以，但虎族需交出半数兵权，由狼族派人接管边境防务。”

使者脸色微变，却不敢反驳，只能躬身应道：“是，属下一定转告。”

待使者退下，温衍走进殿内，笑道：“少主此举高明，既收了虎族，又削弱了他们的实力，一箭双雕。”

“这只是开始。”时郁言将降书放在案上，“蛇族若知虎族归降，定会狗急跳墙，林肃那边，怕是要有一场硬仗。”

果不其然，三日后，南部边境传来急报。蛇族联合西域妖族，集结五万大军，突袭林肃驻守的青狼关，林肃率军奋力抵抗，却因兵力悬殊，已退守关隘，请求支援。

时郁言当即下令，命温衍率两万精锐骑兵，驰援青狼关。

同时传信虎族新主，命其率一万虎族士兵，从侧翼包抄蛇族大军，断其后路。

部署完毕后，温衍看着时郁言紧绷的侧脸，犹豫道：“少主，此次蛇族联合妖族，来势汹汹，您是否要亲征？”

“不必。”时郁言摇头，“皇宫是狼族的根基，我需坐镇此处，以防其他部族生乱。”他顿了顿，补充道，“你告诉林肃，若能守住青狼关十日，待援军赶到，我许他狼族左将军之位。”

温衍领命离去，宫殿内只剩下时郁言一人。

他走到墙边，推开一幅巨大的狼族疆域图，指尖落在青狼关的位置。林肃的能力他清楚，守住十日并非难事，他真正担心的，是西域妖族，传闻妖族有能操控灵力的秘法，若是被蛇族所用，恐怕会给狼族军队带来重创。

他抬手按了按眉心，体内的灵力微微躁动。

当年钰钰为护他而死，他便发誓要掌控足够的权力，不再让任何人因他而亡，可这条路走得越远，他越发现，权力背后，是无尽的算计与牺牲。

虎族少主为了夺权，不惜弑父；日万顷为了利益，勾结狮族；而他自己，为了扫清障碍，也早已双手沾满鲜血。

“钰钰，”他低声呢喃，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这条路，我只能走下去。”

十日后，青狼关传来捷报。林肃率军死守关隘十日，温衍的援军与虎族军队如期而至，三路夹击之下，蛇族大军大败，妖族使者被斩杀，蛇族首领率残部投降。

消息传回皇宫，整个狼族沸腾。各部族首领再次联名请求时郁言登基，这一次，无人再敢有异议。

登基大典定在三日后举行。大典前夜，时郁言独自坐在书房，案上摆着一杯烈酒。他拿起酒杯，一饮而尽，辛辣的酒液灼烧着喉咙，却压不下心底那一丝空落。

温衍走进来，看见他这副模样，不禁有些意外：“少主，明日便是登基大典，为何还在此独饮？”

时郁言放下酒杯，看向温衍：“你跟随我多年，可知我为何如此执着于权力？”

温衍沉默片刻，道：“为了完成钰钰少爷的遗愿，为了让狼族强大。”

“不全是。”时郁言摇头，“当年钰钰死在我面前，我却连报仇的能力都没有。从那时起我就知道，弱小便意味着任人宰割，只有站在最高处，才能掌控自己的命运，才能护着我想护的人。”他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光，“只是走到现在，我才发现，站得越高，越孤单。身边的人，不是为了利益追随，就是为了权力敬畏，再也没有人像钰钰那样，不问缘由地信我、护我。”

温衍看着他，轻声道：“少主，权力或许冰冷，但人心未必全是算计。林肃在边境浴血奋战，不是为了左将军之位，而是因为他敬您。属下辅佐您至今，也不是为了荣华富贵，而是相信您能让狼族走向兴盛。”

时郁言没有说话，只是拿起酒壶，又倒了一杯酒。窗外的月光照进来，落在他的脸上，映出几分落寞。他知道温衍说得对，可钰钰的死，像一道无法愈合的伤疤，时时刻刻提醒着他，权力是他唯一的铠甲，也是他最深的枷锁。

登基大典当日，时郁言身着鎏金狼王袍，头戴白玉王冠，一步步走上宫殿最高处的王座。

百官跪拜，山呼“狼王万岁”，声音震彻云霄。他俯视着阶下臣服的众人，感受着手中沉甸甸的权力，脸上没有丝毫笑容，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冷冽。

温衍站在阶侧，看着王座上的时郁言，心中暗叹。这位新狼王，终于达成了他的目标，掌控了狼族的一切，可他的心，也早已在这条权路上，变得冷硬如锋刃，再难有温暖可言。

大典结束后，时郁言回到书房，将那枚陪伴了钰钰多年的玉佩放在桌案上。

玉佩温润，却暖不了他冰冷的指尖。他知道，从今往后，他便是狼族唯一的王，要为整个狼族的兴衰负责，至于那些儿女情长、心底柔软，都必须被深深埋藏，再也不能轻易示人。

窗外，夕阳西下，将宫殿的影子拉得很长。时郁言拿起桌案上的密报，目光重新变得锐利。蛇族已降，虎族归顺，可西域妖族仍在边境虎视眈眈，其他部族也未必真心臣服。

他的路，还很长，而他，只能带着这身冰冷的铠甲，一步步走下去，直到将所有威胁彻底清除，直到狼族真正屹立于万族之巅。

“统领！”门卫急匆匆赶过来，“宋先生他……跑了！”

时郁言顿时黑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