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夏后的四天宝寺网球部，热闹得快溢出水来——新队员一加入，清水樱的脚步就没再慢过。日头一天比一天毒，她每天早到半小时，把二十多个印着队员名字的水杯挨个灌满凉白开，再仔细检查医疗箱：纱布要按尺寸叠好，碘伏棉签得补足，就连预防中暑的藿香正气水，都特意分了无蔗糖款。为了应付训练里可能出现的意外，她把从图书馆借来的《运动损伤应急处理》《夏季户外防中暑指南》翻得卷了边，连“轻度扭伤先冷敷再热敷”“中暑后不能猛灌冰水”这类细节，都抄在小本子上贴在医疗箱内侧。
她起初还好奇白石胳膊上总缠着的纱布，特意旁敲侧击问过两次，结果每次都见白石笑着说“这样更有赛场气场”，时间久了，清水樱也只能无奈摇头，默默把这归为“四天宝寺中二少年的专属仪式感”，甚至会在补医疗箱纱布时，特意多留几卷和白石常用款一样的宽幅纱布。这天训练前，就见白石站在球场边，指尖捏着纱布末端轻轻拽了拽，调整到不松不紧的程度，又抬手试了试挥拍的幅度，确认不影响动作，才转身走向训练场地。
训练场另一边，调整好纱布的白石握着球拍反复打磨截击动作，球拍击球的“砰砰”声稳得像节拍器；忍足则靠在网前，一边调整护腕一边和队友讨论战术，偶尔抬手擦汗时，镜片会映出阳光的碎影；其他队员也没闲着，跑步伐的、练发球的、组队对打的，整个球场满是少年人的热气。眼看地区预选赛的日子越来越近，所有人都攥着一股劲，唯独渡边教练的心思早飘到了赛场之外。
“清水啊，你知道不？日本德比（日本赛马三冠第二场）的比赛就快开始了！”这天休息时，渡边教练没像往常一样看训练，反而拉着清水樱念叨，眼睛亮得很，“这可是大事！我这回押的那匹，准能赢！”
听着教练满脑子都是赛马，清水樱实在忍不住，皱着眉凑过去追问：“教练，地区预选赛眼看就要到了，大家都在抓紧练，您这边……有没有什么战术要交代呀？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吧？”
渡边修闻言，才从赛马报纸里抬起头，手指敲了敲下巴，慢悠悠地琢磨了几秒，随后摆了摆手，语气满是笃定：“战术啊？嗨，不用特意想新的，原来一样就好了。”那模样，仿佛“按旧法来”是什么万无一失的妙招，半点没提预选赛的对手分析，反倒又低头扫了眼报纸上的赛程表，心思瞬间又飘了回去。
清水樱早就觉得奇怪——之前训练时，教练总坐在场边的椅子上打盹，有时候队员喊他指导，得喊两三声才能醒；偶尔没睡着，也不是盯着球场，而是埋着头看报纸，版面上全是赛马赛程和麻将技巧，甚至有几次中途说要去“拿东西”，一去就是半个多小时。实在按捺不住好奇，她趁休息时凑到队员中间打听：“渡边教练他……平时除了偶尔溜走，好像总在看赛马和麻将的报纸呀？”
“没错，教练的兴趣就这两样。”白石放下球拍，伸手又理了理胳膊上的纱布，语气无奈却带着点包容，“这么多年都没改。”
“可不是嘛！”忍足谦也凑过来，撇了撇嘴，“小修除了琢磨赛马赔率、研究麻将牌型，就没别的爱好了，现在的大叔真是让人没法说。”
“话可不能这么说！”金色小春立刻反驳，眼睛亮晶晶的，“你们没见过教练看赛马现场直播的样子吧？皱着眉头盯屏幕的时候，超帅的！”
“小春你这是要出轨吗？”一氏裕次立马凑过来打趣，故意夸张地捂嘴，“怎么能对着小修犯花痴，为什么能看上小修这样的大叔呀！”
渡边教练把报纸一折，猛地站起身冲场边喊：“都别在那儿瞎玩了！赶紧去训练！没看见健二郎还在教新生吗？你们几个要是没事干，也去带带那些菜鸟！”
话音刚落，场边几个凑在一起闲聊的队员立马僵了一下，唯独白石放下球拍，正准备往新生训练区走，回头却发现其他人都没动。忍足靠在网柱上，晃了晃手里的水瓶，慢悠悠地开口：“教练，浪速之星也需要适当休息，总紧绷着可发挥不出实力。”金色小春更是直接往后退了两步，躲到树荫下，抬手挡着头顶的太阳：“就是就是！现在太阳也太大了，晒得人头晕，我等太阳没那么毒了再去教新生！”一氏裕次喝了口水瓶的饮料说：“我要陪着小春一起！”
渡边修看着这群“耍滑头”的队员，无奈地扶了扶额，提高了音量：“都别给我找借口！白石，你先去；忍足，你跟他一起，别想着偷懒；小春、一氏，你们两个最后去，现在先给我绕着球场跑五圈！”
忍足挑了下眉，慢悠悠地放下水瓶，朝着白石的方向走去，嘴里还不忘调侃：“看来教练这次是铁了心了，白石，可得辛苦你了。”白石头也没回，只是脚步沉稳地迈向新生训练区。
金色小春哀嚎一声，却也不敢违抗教练的命令，和一氏裕次对视一眼，认命地开始了跑步。
新生训练区里，几个刚入学的少年正手忙脚乱地挥着球拍。白石站定，目光扫过他们，沉声开口：“握拍姿势不对，击球点也不准确，这样下去别说地区预选赛，就是校内赛都没法打。”
忍足随后走来，靠在旁边的网柱上，语气带着几分慵懒却又精准：“你们的步伐太乱了，像没头的苍蝇。先从基础步伐练起，再结合挥拍，不然力量根本用不到实处。”
而在跑道上的小春和一氏，一边喘着气跑步，一边还在小声嘀咕：“这太阳也太过分了……”“就是，小修也太严格了……”不过抱怨归抱怨，他们的脚步却丝毫没有停下。
清水樱倚在训练馆的窗边，目光落在网球场上，无奈又带笑地轻叹了口气。
场上，白石刚指导完一组新生的发球，一转身就见金色小春勾着一氏裕次的肩，凑在他耳边嘀咕两句，又伸手帮人理了理歪掉的发带，动作熟稔得不像话。小春正手舞足蹈给新人演示“超华丽击球姿势”，讲得兴起时还会拉着一氏的手腕调整动作，一氏也不躲，反而顺势托住他的胳膊帮着稳重心。旁边几个新生看得眼睛发亮，悄悄凑在一起小声议论：“那两位学长是不是情侣啊？好亲密！”这话刚好飘到小春耳朵里，他不仅没反驳，反而故意往一氏身边靠了靠，笑得张扬：“你们觉得像吗？”一氏则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半句否认的话都没说，惹得新生们更激动了。
忍足谦也靠在网柱旁，把这一幕尽收眼底，忍不住嗤笑一声，转头就朝着场边整理球拍的财前光喊：“财前，别跟球拍较劲了，来陪我打一场？”财前光抬眼，语气带着以往的毫不在意：“你倒会挑时候，刚好手痒。”说着就拎起球拍走向另一块球场，忍足谦也立刻跟上，两人站定后同时活动手腕脚踝，球拍敲击地面的声响清脆，显然都没打算留力。
喧闹的声响几乎要把训练场的顶掀开，清水樱扶着额头，指尖却不自觉地弯起：“大家……还是太有活力了啊。”
坐在教练席的渡边修闻言，依旧低头看着手里的麻将杂志，连头都没抬一下，语气带着惯有的漫不经心：“是啊，这群小子活力过剩得能把球场拆了。不过，”他话锋一转，眼底却闪过一丝了然的笑意，“有时候吵吵闹闹的，才是四天宝寺该有的样子。”
清水樱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只见小春和一氏还在跟新生打趣，忍足谦也已经和财前光开始对拉热身，球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利落的弧线；白石则默默走到新生群里，纠正刚才被小春带偏的握拍姿势。她忽然明白教练的话，唇边的笑意更深了些：“确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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