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美优等生

午后的阳光透过教学楼西侧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在空旷的空中走廊上洒下大片大片的金色光斑。空气中漂浮着微尘。安静得能听见自己轻缓的脚步声。我从摄影社的活动室拿了几本关于摄影的书籍，准备返回教室。

走廊中段有一个能俯瞰整个中心花园的弧形观景台，苏新皓就在那里。

我放慢脚步，慢慢靠近。

他静静地倚靠在刷成白色的金属栏杆上，微微侧身，目光投向楼下。

几个篮球场上是挥洒汗水的男生，跑道上有三三两两散步聊天的同学，更远处的小亭子里，也隐约可见几个人影。

他的姿态很放松，仿佛享受这片刻的独处。

他的衬衫上钩着红色值周生袖章，阳光毫不吝啬地落在他身上，将他干净的白衬衫也染上暖色，让他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小片阴影。

他的侧脸线条清晰，小翘鼻，唇色很淡，看不出什么情绪。

我抱着书，脚步未停，怀里的书有些沉，最上面那本厚重的书微微下滑，我不得不用下巴轻轻抵了一下。

就在我与他擦肩而过的瞬间，他毫无征兆地转过头来。

那双清澈又沉静的眼睛里，此刻只有我。

苏新皓“宗姒同学。”

苏新皓开口，声音不大，清朗如击玉石，在这安静的走廊里显得格外清晰。

宗姒“班长。”

我停下脚步，礼貌地回应，同时再次调整了一下抱书的姿势，让它们更稳当。书本的重量让我的手臂有些发酸。

苏新皓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我怀中的书籍上。

苏新皓“宣传片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你这是在为宣传片查阅资料？”

苏新皓问道，语气平和，视线也由书本移回到我的脸上，等待着我的回答。

宗姒“嗯，找些灵感，拓宽一下思路。”

阳光有些晃眼，我微微眯了一下。

苏新皓“辛苦了。”

苏新皓没有继续追问具体细节，目光转向楼下喧闹的操场，仿佛只是随口一提，

苏新皓“上午的时候，在图书馆看到你在查阅资料，很专注的样子，就没过去打扰。”

我的心脏像是被一根极细的针轻轻刺了一下，瞬间的警觉让我的感官敏锐起来。

说的是我今天上午在图书馆社科文献区？我确实在那里待了一会，不过我翻阅的是近年来的本地旧报纸合订本，因为我试图从一些陈年报道中寻找可能与系统任务、或者与这个城市背景相关的蛛丝马迹。

宗姒“班长也很关注宣传片的进度？”

我将问题轻巧地抛了回去，同时仔细观察着他脸上的表情。

苏新皓转回头，唇角牵起一个极淡的笑容。

苏新皓“毕竟是班级事务，希望能尽力配合好你的工作。”

苏新皓“对了，左航之前找过我，想了解一下我们班同学对于参与校园宣传片的普遍意愿和特长方向。我之后会整理一份名单和简要情况说明……”

他顿了顿，

苏新皓“或许能为你挑选合适的出镜人选提供一些参考。”

宗姒“好，那先谢谢班长了。”

我点了点头。

苏新皓“不麻烦，分内之事。”

苏新皓看向我，微微颔首，语气依旧温和，

苏新皓“如果拍摄过程中，需要协调班级里的时间、场地，或者……遇到任何其他你觉得需要帮忙的地方，可以随时找我。”

任何你需要帮忙的地方。

很难不怀疑这是聪明人之间，一句心照不宣的暗示。

我抬起眼，直直迎向他的目光。

就在这时，一阵喧闹的笑声由远及近，以安嘉嘉为首的几个同班同学，嬉笑着从走廊另一端跑了过来，他们看到我们，立刻热情地挥舞着手臂打招呼。

“班长！小姒！你们在这儿干嘛呢？晒太阳吗？”安嘉嘉嘴里还叼着根棒棒糖，含糊不清地问。

苏新皓“讨论一下宣传片的事情。”

苏新皓极其自然地转过身，面向他们，脸上露出了那种令人如沐春风的微笑。

苏新皓“快上课了，一起回教室？”

苏新皓回过头，自然地对我发出邀请，眼神坦荡，仿佛只是同学间最普通的礼节。

宗姒“你先请吧，我整理一下这些书，有点乱。”

我晃了晃怀里略显凌乱的书本。

苏新皓没有坚持，只是点了点头，语气温和：

苏新皓“好，那我们先走。”

说完，苏新皓便和安嘉嘉他们一起朝教室方向走去。他走在人群中间，背影挺拔，完美得挑不出任何毛病。

我却停在原地望着他的背影，一时间陷入沉寂。

这个苏新皓，他的观察力、他的敏锐度、他的话里有话，都远远超出了他表面所展现的那个完美优等生应有的样子。

我抱着书的手指微微收紧，直到指尖感受到书页边缘的锋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