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裴青垂着眼,喉间漫不经心地滚出一声“嗯”,语气淡得像一汪不起波澜的冷水。
他分明清楚眼前人不是真正的沈娇,不过是张一模一样的皮囊,可视线落在那张脸上时,心脏还是会不受控地抽紧。
过往那些被施暴的画面,像锋利的碎片突然扎进脑海——冰冷的言语、狠戾的眼神,还有落在身上的力道,每一次回忆都让他脊背发凉。
所以他做不到好脸色,哪怕理智一遍遍提醒自己“她是无辜的”,可身体的本能反应却骗不了人。
他刻意错开目光,指尖无意识地攥紧,指节泛白,连声音都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有事?”
那种矛盾的感觉堵在胸口,让他连呼吸都觉得不畅快——恨的是曾经施暴的沈娇,可眼前这张脸,却成了他跨不过去的坎。
沈娇连忙摆了摆手,脸上堆着轻松的笑,语气轻快:“没事呀没事,我就是路过,随口问问你。”说着还往后退了半步,试图掩饰刚才贸然搭话的局促。
顾裴青却突然抬眼,目光落在她身上,声音依旧淡淡的:“回去吧,你家长找不到你,会担心的。”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瞬间浇醒了沈娇。她猛地拍了下脑门,才后知后觉想起——出门时光顾着追着顾裴青的身影跑,压根没跟爸妈说自己去了哪儿!
她慌忙摸出手机,指尖慌乱地点开微信界面,屏幕亮起来的瞬间,她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早上嫌消息提示太吵,给微信里所有人都设置了免打扰。
聊天界面安安静静的,没有一条未读消息提示,可点开与沈父和沈母的对话框,往上翻才看见半小时前发来的十几条消息——“娇娇去哪儿了?”“是不是去学校了?”“看到消息回个电话”,最后一条是十分钟前的语音,神母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焦急。
沈娇的心一下子揪紧了,刚才的轻松劲儿全没了,只剩下慌乱。
她攥着手机,指尖都在发烫,抬头看向顾裴青时眼神里多了几分愧疚:“完了完了,我忘了说!”说着就转身要跑,跑了两步又回头,对着顾裴青匆匆说了句“谢谢你提醒我”,才脚步慌乱地往家的方向冲去,连背影都透着几分狼狈。
顾裴青看着她仓促离去的背影,眼底的疏离淡了些,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心里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异样——明明该对这张脸保持距离,可刚才看见她慌乱的模样,还是忍不住多嘴提醒了一句。
片顾裴青转身回到住处,想起明天就要搬去新公寓,便起身开始收拾行李。
他动作利落,将叠得整齐的衣物一件件放进行李箱,指尖拂过衣料时,动作不自觉放轻——这些衣服大多是穿了几年的旧款,样式简单,颜色也多是黑白灰,没什么花样。
窗外的夕阳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收拾得很快,不过半小时就将所有东西归置妥当。
拉上行李箱拉链的瞬间,他低头瞥了眼箱内,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衣服竟少得可怜。
满满一个行李箱,一半装着书籍和生活用品,另一半的衣物屈指可数,翻来覆去就是那几件常穿的外套和衬衫。
顾裴青蹲下身,指尖轻轻碰了碰叠好的衬衫,心里泛起一丝微妙的酸涩。
从前的日子里,他从不在意穿着,能蔽体保暖就够了,也没人会在意他穿什么。看着这少得可怜的衣物,竟莫名生出几分窘迫。
他站起身,走到衣柜前,打开柜门,里面空荡荡的,只剩下挂着的几件旧衣。阳光落在空荡的衣柜里,显得格外冷清。顾裴青轻轻合上柜门。
抬手揉了揉眉心,将那些莫名的情绪压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