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苏听声的铅笔盒里，除了橡皮和削得尖尖的铅笔，又多了一样宝贝——那枚被明声年折成方块的五元纸币。她总在课间偷偷拿出来摸一摸，纸币边缘被磨得发软，像藏了一段温温的时光。

这天早读刚结束，班长抱着一摞试卷走进教室，喊着要分发上次的数学测验卷。苏听声的心猛地提了起来，她以前全靠看板书猜题，这次戴着助听器听了完整的课，却还是没底。

“苏听声，92分！”班长念到她名字时，特意顿了顿，眼里满是惊讶。全班同学的目光齐刷刷投过来，有好奇，有疑惑，还有几道带着敌意的视线，来自教室后排的几个女生——以前她们总拿苏听声的成绩开玩笑，说她“连题都听不懂，考零分也正常”。

苏听声捏着试卷的指尖微微发颤，92分的红色数字像小太阳，暖得她眼眶发烫。她抬头看向明声年，他正低头整理自己的试卷，察觉到她的目光，转过头，嘴角弯起一个浅浅的笑，用口型说：“很棒。”

课间，那几个女生又凑在走廊里嘀咕，声音顺着风飘进苏听声的助听器：“肯定是抄的，不然怎么突然考这么好？”“就是，明声年肯定给她传答案了。”

苏听声攥着试卷的手越收越紧，指甲几乎要戳破纸页。她刚要转身回座位，手腕突然被拉住。明声年拿着他的试卷走过来，将两张试卷并排放在窗台上——他的是98分，错题和苏听声的完全不一样。

“看清楚了，”明声年的声音冷冷的，对着那几个女生说，“她的错题在最后两道大题，我全对，怎么传答案？”

女生们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嘟囔着“谁知道是不是提前讲过”，悻悻地走了。

苏听声看着明声年的侧脸，他的下颌线绷得紧紧的，像在为她撑腰的小骑士。她低下头，在笔记本上写：“谢谢你，又帮我。”

明声年拿起笔，在后面添了一句：“我们有约定，我要保护你，包括你的努力。”他顿了顿，又补了一行，“下次争取超过我。”

苏听声看着“约定”两个字，心里像揣了颗甜甜的糖。她点点头，在笔记本上画了个举着满分试卷的小人，旁边写着“加油”。

那天下午的自习课，苏听声正低头做题，忽然感觉到有人碰了碰她的铅笔盒。她抬头，看见明声年递过来一张纸条，上面画着一个小小的助听器，旁边写着：“周末我带你去调试一下，医生说可以调得更清楚。”

苏听声的心跳漏了一拍，她快速在纸条背面写“好”，递回去时，指尖不小心碰到了明声年的手，两人都愣了一下，又慌忙收回手，各自低下头，耳尖都悄悄红了。

放学路上，夕阳把影子拉得很长。苏听声戴着助听器，能清晰地听到明声年的脚步声，和她的脚步慢慢重合在一起。她忽然想起早上那几个女生的话，停下脚步，在笔记本上写：“她们说你会腻的，你会不会……”

话没写完，明声年就按住了她的笔。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枚崭新的五元纸币，递给她，又指了指她铅笔盒的方向，轻声说：“旧的快磨破了，换张新的。约定不变，直到你不需要我保护为止。”

苏听声看着那枚崭新的五元纸币，上面的花纹清晰可见。她抬起头，正好撞见明声年眼底的认真，像星星落进了湖里。她接过纸币，小心翼翼地放进铅笔盒里，和旧的那枚叠在一起，像藏了两个小小的约定。

风又吹过树叶，沙沙作响。苏听声跟着明声年往前走，耳中的世界依旧热闹，可她觉得，最动听的声音，是身边少年的脚步声，是他轻声的鼓励，是两人心照不宣的默契——那是比任何声音都温暖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