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方声明的效果立竿见影,明目张胆的诽谤帖子被删除,骚扰短信也少了。但网络世界的记忆并未真正消退,恶意的揣测转而潜入更隐秘的角落,像暗流一样涌动。校园里的气氛也变得微妙,好奇、探究、羡慕或嫉妒的目光如影随形。
林未变得更加谨慎,与TNT七人的接触几乎全部限定在公共场合或有其他老师学生在场的情况下。讨论校庆节目变成了在开放图书馆的讨论区,或者干脆在课间挤满学生的教室里快速进行。
这种刻意的距离感,让某些东西在悄然发酵。
排练进展顺利,却卡在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环节——《缄默之幕》中有一段需要全员参与的和声,要求极高的情感共鸣和声音融合。但每次唱到关键段落,总是差一点火候,听起来完美,却缺乏直击人心的力量。
“不对,不是这样。”又一次排练后,林未叫停了音乐。她看着眼前七个略显疲惫的少年,“技巧没问题,但你们的声音是分离的,没有‘共振’。”她用了音频处理中的一个术语。
七人沉默下来。他们彼此对视,眼神复杂。有些隔阂,并非来自外界,而是源于他们内部。竞争、资源倾斜、粉丝比较……即使是最亲密的团队,也无法完全避免这些微妙的东西。
“我们需要谈谈。”林未合上乐谱,“不是谈节目,是谈你们自己。”
她把他们带到了学校那间几乎被废弃的天文台。这里空旷、安静,远离窥探的视线。夕阳透过圆顶的玻璃,投下巨大而温暖的光柱。
“这里没有镜头,没有监听,没有公司的人。”林未靠在冰冷的望远镜基座上,“说出你们真正想在这个节目里表达的东西,哪怕它听起来很幼稚、很叛逆、或者很不‘偶像’。”
漫长的沉默。只有尘埃在光柱里飞舞。
严浩翔第一个开口,声音带着惯有的嘲弄,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我想告诉那些骂我Rap像念经的人,老子的歌词每个字都是自己熬出来的,比他们的键盘值钱。”
丁程鑫接着说道,语气平静:“我想证明,会跳舞的不是四肢发达,数学竞赛我也能拿奖。”
刘耀文低着头,声音闷闷的:“……我想让我爸妈在台下看到,唱歌的我很快乐,不是不务正业。”
张真源笑了笑,有点无奈:“希望他们别再给我寄恐怖玩偶了,说真的,我更喜欢汽车模型。”
贺峻霖眼神飘向远方:“私生饭上次塞进我书包里的录音笔,还在公司证物室放着呢。”
宋亚轩摆弄着齿轮项链,轻声说:“无人机撞碎我房间玻璃的那晚,我做了整晚的噩梦。”
最后,所有人的目光看向马嘉祺。
他深吸一口气,看向玻璃穹顶之外渐暗的天空:“我想卸下‘完美队长’的面具,告诉所有人,我们也会疼,会怕,但我们还在坚持,是因为还有真正愿意听我们唱歌的人。”
真话像打开了闸门的洪水,倾泻而出。那些光鲜亮丽背后的疲惫、委屈、恐惧和小小的坚持,在这个废弃的天文台里无所遁形。
林未安静地听着,没有打断,没有评价。直到所有人都说完,空气里只剩下沉重的呼吸声。
她走到那架老旧的钢琴前,打开琴盖,手指落下几个音符。
“记住你们刚才说这些话时的感觉。”她的声音在空旷的圆顶下产生回响,“现在,我们把这种感觉,唱出来。”
音乐再次响起。当唱到那一段一直缺乏灵魂的和声时,七个人的声音仿佛冲破了某种无形的壁垒。严浩翔的Rap带上了愤怒的力量,丁程鑫的高音清亮而坚定,刘耀文的吟唱充满了情感,张真源的声线温暖包容,贺峻霖的转音巧妙而灵动,宋亚轩的和声编织出复杂的情绪层次,而马嘉祺的领唱,则承载了所有复杂的情感,有脆弱,更有担当。
他们的声音交织在一起,产生了奇妙的“共振”,不再是七个独立的音轨,而是一个完整、澎湃、充满生命力的整体。歌声穿透天文台的玻璃穹顶,冲向暮色四合的天空。
一曲终了,余音袅袅。七个人都有些喘息,眼睛却亮得惊人。他们互相看着对方,仿佛第一次真正理解了彼此盔甲下的软肋与锋芒。
林未关上琴盖,发出轻微的声响。
“看,这就是‘回响’。”她轻声说,“先对自己的内心诚实,才能让声音拥有穿透人心的力量。”
离开天文台时,马嘉祺故意落在最后。在昏暗的楼梯口,他轻声对林未说:“谢谢您,老师。”
“谢我什么?”
“谢谢您……听见我们。”他顿了顿,补充道,“所有的声音。”
走在前面的宋亚轩突然回头,笑嘻嘻地喊:“马哥,快点!不然我们告诉粉丝你怕黑!”
笑声瞬间冲散了之前的沉重。少年们打闹着跑下楼梯,身影融入渐浓的夜色。
林未跟在后面,看着他们的背影。她知道,横亘在他们之间的,不仅仅是师生身份的距离,还有偶像与普通人之间的鸿沟,以及她内心深处未曾愈合的旧疤。
但这一刻,听着他们畅快的笑声,感受着那歌声中残存的、令人心悸的共振,她忽然觉得,有些界限,或许正是因为有人尝试跨越,才显得格外有意义。
校庆汇演,越来越近了。真正的考验,或许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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