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
ooc致歉
小学生文笔
3000字左右细化了一下
地下室的灯泡接触不良，忽明忽暗的光线下，安迷修啃馒头的动作顿了顿。雷狮正侧着头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深紫色的头发被汗水濡湿，贴在额角，喉结滚动着咽下最后一口馒头，嘴角还沾着点碎屑。
“雷狮，”安迷修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他凑近了些，膝盖几乎碰到对方的膝盖，“我喜欢你。”
雷狮挑眉，刚要开口调侃，就被安迷修按住了肩膀。少年人掌心的温度透过洗得发白的T恤渗进来，带着点颤抖的力道。
“很喜欢，很喜欢很喜欢。”安迷修的睫毛在昏暗中投下细碎的阴影，他盯着雷狮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重复，“你听见了吗？”
雷狮愣住了。他认识安迷修五年，从大学宿舍的针锋相对到挤在这不足十平米的地下室里讨生活，这人永远端着副“正义骑士”的架子，连递瓶水都要嘴硬一句“看你可怜”。可此刻他眼里的认真像烧起来的星火，烫得雷狮心口发紧。
“听见了。”雷狮伸手，指尖擦过安迷修的唇角，把那点没擦干净的馒头屑蹭掉，然后从裤兜里摸出个东西，捏在手心晃了晃，“刚好，我这儿有个东西想给你。”
是个被捏得有点变形的可乐拉环。铝制的圈儿在灯光下泛着廉价的光，边缘还带着点毛刺。雷狮抓起安迷修的左手，把拉环往他无名指上套，试了两次才扣稳，大小居然刚刚好。
“安迷修，”他抬头时，眼里的戏谑全褪成了正经，“我也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我爱你，你愿意……嫁给我吗？”
安迷修的眼泪毫无预兆地砸下来，砸在雷狮手背上，烫得惊人。他想说“这太荒唐了”，想说“连个像样的戒指都没有”，可话到嘴边全变成了哽咽的“我愿意”。两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在堆满纸箱和旧家具的地下室里，用一个可乐拉环，完成了这辈子最郑重的承诺。
那天其实是雷狮的生日。他们口袋里只剩五块钱，够买两个馒头和一瓶矿泉水。安迷修攥着那五块钱在便利店门口站了十分钟，最后还是咬咬牙买了馒头——他知道雷狮嘴硬，说不稀罕生日，可眼底的落寞骗不了人。
他们坐在地下室门口的台阶上分馒头，安迷修把大的那半塞给雷狮，小声说“生日快乐”。雷狮刚要嘲笑他“俗套”，就被凑过来的吻堵住了嘴。安迷修的吻带着点馒头的麦香，还有点小心翼翼的试探，雷狮愣了半秒，反手按住他的后颈加深了这个吻。
“喂，小伙子们，挡着道啦。”
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打断了他们。安迷修猛地推开雷狮，脸颊红得能滴出血来。抬眼看见是路口卖煎饼果子的大姨，和她身边推着小蛋糕车的大爷。这对老夫妻在这儿摆摊快十年了，安迷修和雷狮上大学时就常来买，算起来确实是“老熟客”。
大姨把煎饼铛敲得叮当响，眼睛却在他们俩身上打转：“刚那口挺甜啊，小伙子，今天生日？”
雷狮没说话，安迷修已经慌得摆手：“不是的大姨，我们……”
“过生日哪能没有蛋糕？”大爷弯腰从推车里拿出个巴掌大的小蛋糕，上面插着根歪歪扭扭的蜡烛，“拿着，不要钱。”
“我们没钱买！”安迷修的声音都变了调，他知道这对老夫妻赚钱不容易，每天天不亮就出摊，风霜雨雪从不间断。
“谁说要钱了？”大姨把两份热气腾腾的煎饼果子递过来，香气混着葱花味扑进鼻腔，“老熟客了，还能要你们钱？再说了……”她挤了挤眼睛，“俩小伙子在一块儿，挺般配的。”
安迷修的脸瞬间惨白。他下意识地摇头，手都在抖：“不是的，我们只是朋友，真的……”他不敢看大姨的眼睛，老一辈的人大多保守，他怕这好不容易得来的善意，会因为“同性恋”三个字瞬间变成厌恶。
“五年了。”雷狮突然开口，声音平静得让安迷修惊讶。他转头看见雷狮望着自己，眼里没有丝毫躲闪，“我们在一起五年了。”
大姨和大爷对视一眼，非但没露出惊讶的表情，反而笑了。大爷把蛋糕塞进安迷修手里，拍了拍他的肩膀：“藏什么？小伙子，喜欢就是喜欢，跟性别有啥关系？”
“我跟你大爷年轻时候也被人说过不配呢。”大姨擦了擦手，眼里闪着回忆的光，“他那时候穷得叮当响，我爹妈死活不同意，我还不是跟他跑了？爱情这事儿，自己舒坦最重要。”
安迷修愣住了，手里的蛋糕还带着余温。他看着大姨把煎饼往雷狮手里塞，看着大爷从口袋里摸出个打火机，“咔嗒”一声点燃了蜡烛。
“生日快乐啊，小伙子！”大姨扯着嗓子唱起了生日歌，大爷跟着打拍子，跑调的歌声在傍晚的街道上飘得很远。路过的行人好奇地回头，安迷修却觉得脸上发烫，心里却暖得像揣了个小火炉。
雷狮吹蜡烛的时候，安迷修看见他眼眶红了。这个永远天不怕地不怕的家伙，此刻居然有点手足无措。
“吃吧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大姨催着他们，自己也拿起个煎饼啃了起来，“我叫李秀凤，他叫李爱国，以后就当我们是你俩的长辈。”
那天雷狮吃了这辈子最香的一顿生日饭。煎饼果子的酱有点咸，小蛋糕的奶油有点腻，可他和安迷修你一口我一口，吃得干干净净。临走时，李爱国大爷突然说：“要不，我给你俩证个婚？”
安迷修以为自己听错了。
“反正我跟你大娘也是夫妻，就当是个见证。”李爱国拍了拍胸脯，“虽然没法律效力，但在我们这儿，你们就是两口子了。”
于是在路灯昏黄的光线下，在堆满杂物的地下室门口，李爱国清了清嗓子，大声宣布：“我李爱国和我妻子李秀凤，宣布雷狮和安迷修正式结为夫夫！”
安迷修看着雷狮眼里的光，看着李秀凤大姨把自家种的月季折了两枝递过来当捧花，突然觉得，这可能是全世界最像样的婚礼了。
后来的几年，日子像是被按下了加速键。雷狮拉着安迷修搞创业，没日没夜地泡在工作室，饿了就啃面包，累了就趴在桌子上睡。安迷修一边打零工补贴家用，一边帮雷狮处理杂事，两个人瘦了一大圈，眼里的光却越来越亮。
李爱国和李秀凤看在眼里，每天收摊后总会多做一份煎饼或者留块小蛋糕，借口“卖不完了”塞给他们。安迷修过意不去，就帮着他们收拾摊位，雷狮则会在冬天给他们的小推车加装保温层。一来二去，真成了一家人。
“干脆，你们俩就认我们做干爹干妈吧。”有天吃饭时，李秀凤突然说，“我跟你干爹没儿没女，你们俩就当是我们的孩子。”
雷狮看了安迷修一眼，后者红着眼眶点了点头。安迷修从小是孤儿，师傅去世后他就再没感受过亲情，此刻听着“干爹干妈”四个字，鼻子一酸差点哭出来。
再后来，雷狮的公司终于走上了正轨。他们搬离了那个阴暗的地下室，在原来的小区买了套两居室，离干爹干妈的摊位很近。雷狮说：“这样就能天天吃干妈做的煎饼了。”
安迷修知道，他是舍不得这两个在最难的时候拉了他们一把的老人。
公司稳定后，他们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飞国外领了结婚证。红色的小本子拿在手里，安迷修翻来覆去地看，笑得像个傻子。雷狮刮了刮他的鼻子：“傻笑什么？国内的婚礼还没办呢。”
他们把婚期定在了2020年1月20号。安迷修特意调了年假，雷狮把公司的事推了又推，两个人整天琢磨着婚礼的细节，连请柬上要印什么花纹都争论了半天。
可计划赶不上变化。安迷修所在的医院接到通知，要派一批医生去武汉支援。他是呼吸科的骨干，第一批就报了名。
“我去吧，那边需要人。”安迷修收拾行李时，声音有点闷。
雷狮从背后抱住他，下巴抵在他发顶：“多久？”
“不知道，可能要一阵子。”安迷修转过身，摸了摸雷狮的脸，“婚礼……可能要推迟了。”
“推迟就推迟，”雷狮捏了捏他的手，“你注意安全，我等你回来。”
2019年12月的武汉已经很冷了。安迷修每天在医院连轴转，防护服穿得浑身是汗，摘下口罩时脸上全是勒痕。他怕雷狮担心，每次打电话都只说“没事”，可声音里的疲惫瞒不住人。
“我去看你。”雷狮在电话那头说。
“别来！这边情况复杂，你来了也进不来医院。”安迷修急了。
“我已经在动车上了。”雷狮的声音带着点不容置疑的固执，“给我发个定位，我就在附近住，能远远看你一眼就行。”
安迷修叹了口气，没再反对。他其实也想雷狮了，想抱抱他，想闻闻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
雷狮住的酒店离医院不远。他们每天只能在傍晚隔着一条街见一面，安迷修穿着防护服，雷狮戴着口罩，两个人就那么站着，远远地看着对方，说不上几句话。
那天去采购物资时，安迷修总觉得心慌。他拉着雷狮的手，走得飞快：“早点回去吧，今天好像有点不对劲。”
话音刚落，就听见有人咳嗽着倒下。周围瞬间乱了起来，尖叫声、哭喊声混在一起。安迷修下意识地把雷狮往身后拉，可已经晚了。
他们被感染了。
隔离病房里，两个人隔着两张病床，都发着高烧。雷狮看着安迷修昏昏沉沉的样子，急得想下床，却被护士按住：“别乱动！你们现在需要休息！”
“婚礼……”安迷修烧得迷迷糊糊，还在念叨着，“我们的婚礼……”
“等好了，给你办个最大的婚礼。”雷狮哑着嗓子说，“比谁的都盛大。”
他们积极配合治疗，每天互相打气。安迷修退烧的时候，会给雷狮讲以前在地下室的日子，讲李爱国大爷做的蛋糕有多甜；雷狮精神好的时候，就给安迷修规划未来的家，说要在阳台种满安迷修喜欢的花。
可病情还是加重了。2020年1月20号那天，雷狮的氧饱和度突然下降，医生护士围着他抢救，安迷修躺在旁边的床上，看着心电监护仪上跳动的曲线，眼泪止不住地流。
“雷狮……”他想说点什么，却咳得说不出话。
雷狮清醒的间隙，看着安迷修苍白的脸，突然对护士说：“能……能帮我们个忙吗？”
那天下午，隔离病房里来了几个护士和医生。她们把两张病床并到一起，护士小姐姐从口袋里摸出两个发卡，别在安迷修和雷狮头上当装饰，男医生把自己的白大褂脱下来，给雷狮披上，又找了件粉色的防护服给安迷修套上。
“这是……”安迷修愣住了。
“婚礼啊，”雷狮笑了，脸色苍白得像纸，“说好的，不能食言。”
主持婚礼的是个戴眼镜的女医生。她清了清嗓子，声音有点哽咽：“我宣布，2020年1月20号，雷狮和安迷修正式结为夫夫。”
安迷修看着雷狮，眼泪掉了下来，却笑着说：“这已经不是我们第一次结婚了。”
“第一次是在2016年的夏天，”雷狮喘着气，声音很轻，“在地下室门口，有两个老人家证婚。”
护士小姐姐递过来两个一次性口罩，他们戴着口罩，轻轻地碰了碰额头。
“我爱你。”雷狮说。
“我也爱你。”安迷修回答。
第二天早上六点十五分，雷狮的心跳停了。
监控里，他拔掉了自己的氧气管，眼神很平静。安迷修看着他，突然笑了，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他也拔掉了氧气管，侧过头，望着雷狮的脸。
“雷狮，我爱你。”
“安迷修，我爱你。”
“我爱你。”
他们的声音很轻，轻得只有彼此能听见。
七点十分，护士进来查房时，发现他们已经没了呼吸。两只手紧紧地扣在一起，手指交缠，掰都掰不开。
雷狮的父母是后来赶到的。两个一直反对儿子和安迷修在一起的老人，此刻看着病房里冰冷的两具身体，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他们带来了雷狮和安迷修在国外领的结婚证，红本本被摩挲得边角都卷了。
李爱国和李秀凤是坐着最早的一班火车来的。两个老人拄着拐杖，站在病房门口，看着盖着白布的两张床，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李秀凤手里还攥着个塑料袋，里面是刚做好的煎饼果子，还热乎着。
后来，有人在整理雷狮的遗物时，发现了一个旧盒子。里面没有贵重物品，只有一个变形的可乐拉环，一张皱巴巴的煎饼果子收据，还有一张照片——四个笑得灿烂的人，站在地下室门口，背景是昏黄的路灯和漫天的晚霞。
照片背面，是雷狮的字迹，歪歪扭扭的：
我们好不容易，我们身不由己。
但我爱你，你听见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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