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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临渊眼中的震惊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切的复杂。
她明白了。
李沉舟并非仅仅在惩罚她的失误，更是在敲打她内心可能因旧日仇恨而滋生的、不受控制的变量。
他是在告诉她，权力帮有权力帮的行事准则，容不得个人恩怨凌驾其上。
同时，他点明她放过那孩子的真正原因，也是一种警告。
——他了解她的过去，洞悉她的软肋。
她缓缓低下头，不再试图掩饰，声音带着重伤后的虚弱和一丝难以言喻的疲惫与清明。
·顾临渊“属下……明白了。”
·顾临渊“谢帮主……点拨。”
这一次的领罚，不再仅仅是出于畏惧，更多了一层对帮规和李沉舟深意的领悟。
李沉舟重新将目光投向案上的卷宗，仿佛刚才那石破天惊的对话从未发生。
·李沉舟“记住这次的教训。”
·李沉舟“下去疗伤吧。”
他挥了挥手，语气恢复了惯常的淡漠，最后补充道，如同下达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命令，
·李沉舟“三日后，与柳随风汇合。”
·李沉舟“任务详情，届时他会告知你。”
·顾临渊“是。”
顾临渊艰难地应了一声，用手撑着墙壁，极其缓慢地站起身。
每一步都牵扯着胸口的重伤，但她挺直了脊背，拖着染血的身躯，一步步挪向书房门口。
蓝色的身影消失在门后，只留下地板上那滩刺目的血迹，无声地诉说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李沉舟独自坐在书房内，目光幽深。
点破顾家坞的旧事，既是为了震慑和敲打顾临渊，让她更清晰地认识自己的位置和权力帮的界限，或许……也是为了在她与柳随风即将开始的合作中，埋下一个他所能掌控的变数。
而门外的顾临渊，靠在冰冷的廊柱上，望着远处灰蒙的天空，胸中翻涌的不再仅仅是伤痛，还有被掀开的旧日疮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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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后，城外荒山，破败山神庙细雨如丝，将天地笼罩在一片灰蒙蒙的水雾之中。
荒草萋萋，被打湿后更显颓败。
那座早已断了香火的山神庙，像一具沉默的骸骨，匍匐在山腰，唯有残破的幡旗在湿冷的风中偶尔飘动，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一道蓝色的身影出现在泥泞的山路上，步履沉稳，踏过积水坑洼，却未溅起半分泥点。
顾临渊的脸色依旧苍白，是昨日重伤未愈的痕迹，但她的眼神已经重新冻结，比这秋雨更冷。
唇瓣紧抿，没有丝毫血色。
她一步步走向那座破庙。
庙内，角落里蜷缩着一个小小的身影，正是昨日逃脱的那个孩子。
他浑身湿透，脏污不堪，怀里紧紧抱着一块不知从哪里寻来的硬邦邦的干粮，正警惕又惊恐地睁大眼睛，望着门口逆光而来的蓝色身影。
那双眼睛里，再也没有了昨日濒死时的狠厉，只剩下野兽般的恐惧和绝望。
顾临渊在庙门口停下，雨水顺着她额前的发丝滑落，滴在她蓝色的衣襟上，与昨日溅上的暗沉血迹融为一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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