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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临渊站在狼藉的厢房中央,冰冷的眸光扫过地上姿态各异的尸体。
夜风裹挟着湿气与血腥味扑面而来,吹动她鬓角的发丝,也吹不散她眼底骤然凝结的寒意。
他走了。
在她离开的这短短片刻,这里显然经历了一场迅疾而残酷的搏杀。
以柳随风的身手和心计,既然能留下这些尸体,自然也能全身而退。
可他为何不告而别?
是毒性发作难以支撑,还是另有图谋?
她的视线无意识地移动,最终定格在翻倒的桌案一角。
那深色的木质上,似乎有几道与周围血迹颜色稍有不同的、更为新鲜的暗红痕迹。
她缓步走近,俯下身。
那不是喷洒或滴落的血,而是被人用手指,蘸着血,刻意写下的字。
笔画有些潦草,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显然是书写者在极度不适或匆忙的情况下留下的。
只有三个字——「勿寻。安。」
那字迹的风格,顾临渊认得。
是属于柳随风的,即便是在这种情况下,依旧带着几分固有的、难以磨灭的优雅笔锋。
是他自己刺破手指写的?
为了告诉她这个?
一股莫名的、难以言喻的情绪猛地冲上顾临渊心头,像是恼怒,又像是被看穿心思后的窘迫。
他凭什么认为她会寻他?
他凭什么觉得她会担心他的安危?
·顾临渊“……”
顾临渊唇瓣紧抿,冰封的脸上闪过一丝极快的愠色,随即又被更深的冷意覆盖。
她盯着那三个刺目的血字,仿佛要将它们烧穿。
寂静中,她极轻、极冷地哼了一声,声音低得几乎只有自己能听见,带着十足十的讥诮,不知是在嘲笑柳随风的多此一举,还是在嘲笑自己方才那一瞬间确实闪过的不安。
·顾临渊“谁会担心你……”
像是为了证明这句话,又像是要彻底抹去这不该存在的痕迹与她内心那一丝不该有的波动,她猛地抬起手臂,用那质地细腻却沾染了尘污与些许血点的蓝色衣袖,用力地、狠狠地擦过桌面。
一下,两下。
动作粗鲁,毫无平日的冷静。
暗红的字迹在衣袖的擦拭下变得模糊、晕开,最终只剩下一片狼藉的污痕,再也辨认不出原本的模样。
做完这一切,她直起身,不再看那桌子,也不再看这满屋的混乱与尸体。
她转身,蓝色的衣袂在空中优雅而决绝地划出一道弧线。
脚步踏过门槛,融入外面依旧喧嚣的荻花楼走廊,头也未回。
仿佛她从未踏入过这个房间,从未见过那三个字,也从未……在意过那个人的去向。
只是,那被她用力擦拭过桌面的袖子,此刻正紧紧地贴着她的手腕。
那上面沾染的、属于柳随风的血迹,仿佛是某种无法摆脱的印记,深深地烙在了布料之中。
那血迹似乎带着一种挥之不去的、灼人的温度,像是一团暗火,不断地炙烤着她的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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