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数字在忘月眼前飞速流转,如同宇宙诞生初期的星云,有序,精密,蕴含着解释万物至理的美感。
她纤细的手指在虚拟键盘上几乎留下残影,最后一行代码编译完成。困扰团队数月的量子算法瓶颈,在她主持下,七十二小时内宣告突破。
实验室里响起压抑的欢呼,同事们投来敬畏的目光。
龙套(助理)“忘博士,您真是……”
助理激动的语无伦次
她微微颔首,脸上并无太多喜悦,只是理性任务达成的平静。摘下智能眼镜,她揉了揉眉心,连续的高强度工作让她太阳穴微微鼓胀,带来一阵短暂的晕眩。
就是这阵晕眩。
毫无征兆地,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坍缩。实验室冰冷的白光、同事模糊的笑脸、屏幕上流淌的代码……一切都被卷入一个无形的漩涡。
紧接着,是无数破碎的画面强行塞入她的脑海,速度快到让她窒息。
——她看见自己穿着华贵的礼服,眼神空洞,对几个身影痴迷地笑着,献上一切,身后是父亲忘渊疲惫又失望的闭眼。
——她看见爷爷忘擎苍震怒地摔碎茶杯,却无法阻止家族基业被一寸寸吞噬,签署文件的,是几只熟悉又陌生的手。
——她看见冰冷的医院天花板,身体枯槁,无人问津,最终在绝望和痛苦中咽下最后一口气。床头柜上,一张褪色的照片上是温柔模糊的女性面容(母亲),却无法带来任何温暖。
——她看见那几个男人,挽着一个叫阮盈盈的清纯女孩,笑容幸福刺眼,从她的墓碑前走过。
剧烈的疼痛撕裂着她的神经,那不是物理上的痛,而是命运被强行篡改、灵魂被彻底碾碎的悲鸣。
……
再睁眼时,触感是极致的柔软。
鼻腔里萦绕着昂贵熏香和真皮的味道,不再是实验室消毒水的清冷。
忘月猛地坐起,映入眼帘的是完全陌生的环境。奢华到极致的卧室,洛可可式的雕花穹顶,丝绸帷幔从巨大的四柱床上垂下,窗外是修剪得一丝不苟的、望不到边际的私人园林。
她低头,看见一双白皙娇嫩、显然从未沾过阳春水的手。
龙套(女仆)“小姐,你醒了?”
一个穿着女仆装、态度恭敬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疏离的年轻女子走进来
龙套(女仆)“您昨晚在宴会上似乎有些不适,先生吩咐让您多休息”
小姐?先生?
混乱的记忆碎片如同潮水般涌来,与她原有的记忆疯狂碰撞、融合。
忘月。百年豪门忘氏嫡长女。母亲早逝。父亲是现任家主忘渊。爷爷是退隐幕后却余威犹存的忘擎苍。艾利斯顿学院新生。性格内向,不善交际,唯有学习成绩极为优异……以及,一张堪称绝世容颜的脸。
还有那场“未来”的噩梦。
冰冷的理性迅速压下了最初的恐慌。作为科学家,她接受现实,分析变量,寻找解决方案。
她穿越了。并预见了被利用、被抛弃、直至惨死的未来。
忘月“父亲……在家吗?”
她试探着问,声音有些沙哑,却带着一种让女仆微微一愣的平静。
龙套(女仆)“先生一早就去公司了”
女仆回答,刻意避开了“父亲”这个更亲密的称呼,语气里的公事公办愈发明显
龙套(女仆)“他留言说,请您务必准备好今日的入学事宜,艾利斯顿是忘家的骄傲,也是您的责任,莫要辜负您爷爷的期望”
女仆的话像冰冷的程序提示音,清晰地勾勒出她在这个家的处境:一个失去母亲、与父亲关系疏离、被家族荣誉和长辈期望紧紧束缚的工具。
艾利斯顿学院。噩梦开始的地方。
忘月掀开被子,赤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走向巨大的落地镜。

镜中的少女大约十六七岁,肌肤瓷白,黑发如瀑,五官精致得如同上帝最完美的造物。一双眼睛尤其特别,瞳仁极黑,深处却仿佛蕴藏着亘古的星辰,冷静,疏离,与这具身体略显稚嫩的年纪毫不相符。
就是这张脸,将成为所有野心的焦点,所有算计的目标。
她轻轻抚过镜面,指尖冰凉。
那些男人……
规则的制定者马嘉祺。
金钱的浪子丁程鑫。
医学怪才张真源。
忠诚的骗子刘耀文。
偏执的艺术家宋亚轩。
危险的边界行者严浩翔。
还有,那个伪装成受害者的野心家贺峻霖。
他们以为自己是棋手,而她是最耀眼的奖品。
镜中的女孩,嘴角极轻微地勾起一丝冰冷的、几乎不存在的弧度。
很好。
她深吸一口气,将那属于忘月博士的灵魂彻底沉入这具年轻的躯体深处。
从今天起,她就是忘月,忘家嫡长女。
一个失去母亲、缺乏父爱、只懂得学习、不懂人情世故、空有美貌的草包花瓶。
忘月“更衣”
她转身,对女仆吩咐道,声音里染上了一丝符合年龄的、恰到好处的柔软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怯生生
忘月“别让司机等久了,不能……给父亲和爷爷丢脸”
女仆连忙应声,心中的那点疑虑消失了——还是那个内向、顺从的大小姐。
坐上前来接送的豪华轿车,望着窗外飞速掠过的、与她前世截然不同的繁华街景,忘月平静地注视着一切。
棋盘已铺开,棋子已就位。她没有退路,唯一的依靠只有自己这颗经历过另一个世界顶尖淬炼的大脑。
而你们永远不会知道,这场游戏的奖品,已经悄然换成了执棋的人。
她闭上眼,开始在心中默诵艾利斯顿学院的校规手册——那是她昨晚融合记忆后,花了十分钟记下的东西。
游戏,开始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