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夏回到出租屋时,天已经黑透了。她把请柬扔在桌上,纸条攥在手心,指节都泛白了。
窗外风声呼啸,窗帘被吹得忽飘忽落,像是谁在偷看。她盯着那张皱巴巴的纸条,上面只有几个字:“有人想见你,关于你父亲的事。”
她父亲死了十年了。
母亲总说他是病死的,可每年清明,她都会一个人去墓地烧香,烧完一张泛黄的信纸后,就坐在那儿发呆,一坐就是大半天。
林知夏想起小时候有次偷偷翻东西,看到过一个破旧的牛皮笔记本,里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剧本台词。她问母亲是谁写的,母亲脸色变了变,没说话,就把本子收了起来。
后来再也没见过。
她低头看着手机,屏幕上还停留着刚刚发布会的热搜:“网文作者勇敢发声”、“沈清岚回应剧本之争”。
她点开许安然的朋友圈,最近一条是昨晚拍的,她站在宴会厅门口,笑容灿烂,配文:“见证历史的一刻。”
林知夏冷笑一声,把手机倒扣在桌上。
门外传来敲门声。
她猛地站起身,心跳快得像要跳出喉咙。
“谁?”
“外卖。”门外传来男声。
她松了口气,拉开门,接过外卖盒,正要关门,突然看到手机震动。
是匿名短信。
“明早九点,废弃画廊。真相等你来取。”
她愣住,手指僵在半空。
风从楼道灌进来,吹得她脖子一阵凉。
她关上门,把外卖放在桌上,重新坐下。台灯的光圈里,纸条上的字迹模糊不清,像是被什么人故意写歪的。
她缓缓展开纸条,手指还在抖。
“关于你父亲的事。”
她父亲……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忽然抓起外套,冲出门去。
第二天一早,林知夏站在废弃画廊门口。
这地方她以前路过几次,听说以前是个艺术展览馆,后来不知道怎么就荒废了,玻璃碎了一地,门锁也坏了,风吹进去,带出一股霉味。
她推开门,脚步声在空旷的大厅里回响。
“你来了。”一个女声从角落传来。
林知夏抬头,看到一个穿着黑衣的女人坐在阴影里,手里拿着一本泛黄的剧本。
她走过去,在对面坐下。
女人把剧本推过来,封面写着:“《未上映的天才》。”
林知夏翻开第一页,眼神骤然一缩。
这剧本……是她父亲写的。
“你父亲,是当年最年轻的编剧。”女人低声说,“他写了这个剧本,揭露了资本操控娱乐圈的内幕。”
林知夏心跳加快。
“沈家插手了拍摄,他不肯改剧本,结果全行业封杀他。”
她手指紧紧捏住纸页,声音发颤:“我妈……知道这些吗?”
女人点点头:“她烧掉的是他最后的手稿,也是你父亲留给世界的证词。”
林知夏呼吸一滞。
她想起小时候母亲烧信纸时的模样,那些灰烬随风飘散,落在她的头发上、衣服上,还有她的眼泪里。
“你父亲不是病死的。”女人低声说,“他是被逼死的。”
林知夏眼眶红了。
“沈家……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他们怕这部剧本上映。”女人说,“因为它讲的是真实。”
林知夏咬紧嘴唇,眼泪滑下来。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母亲从不让她问父亲的事。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从小就对娱乐圈充满抗拒。
原来这一切,都是真的。
“小心身边人。”女人突然说。
林知夏抬头。
女人已经站起身,转身离开,只留下桌上的剧本和一张新纸条。
林知夏抱着剧本走在街上,风很大,吹得她睁不开眼。
她一边走,一边翻看剧本,越看越觉得熟悉——这故事里的主角,分明就是她父亲。
她在街角停下,看到奶茶店门口站着一个人。
是许安然。
她站在那儿,手里捧着两杯热饮,看见她后,露出一个笑。
林知夏脚步一顿。
许安然的笑容僵住了。
“沈清岚派你来的?”林知夏冷冷开口,“什么时候开始的?”
许安然低头,没说话。
“大三那年。”她轻声说。
林知夏冷笑:“难怪你能当上经纪人助理。”
“但我帮你改剧本是真的!”许安然抬起头,眼圈有点红,“我不是一直都在帮你吗?”
“你只是在完成任务。”林知夏撕碎纸条,扔在地上,“我们到此为止。”
许安然伸手想说什么,林知夏已经转身离开。
她走得很快,几乎是在跑。
剧本边角从包里滑出来一页,许安然弯腰捡起。
纸上赫然写着:“资本操控娱乐圈十大罪证。”
她愣住了。
当天晚上,林知夏回到家。
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成毅打来的。
她盯着屏幕五秒,才接通。
“今天累了吧?”成毅的声音温柔,“要不要吃宵夜?”
她轻轻一笑:“刚写完一个结局。”
“你声音有点抖。”成毅察觉到了。
她捏紧手机,声音平稳:“熬夜写的嘛。”顿了顿,换了个语气,“听说明天要补拍?”
“嗯。”成毅没再追问,但语气里多了几分担忧,“早点休息。”
她挂断电话,眼泪砸在剧本上,晕开了墨迹。
她打开电脑,新建文档。
光标闪烁几下,她开始打字。
《父亲的名字》
第一场 戏中戏
地点:被资本篡改的片场
她敲着键盘,手指越来越快。
她要把这段历史写下来,写进剧本里。
写进每一个人心里。
她按下保存键,文件名赫然显现。
《父亲的名字》
她看着这个名字,嘴角微微扬起。
手机弹出陈砚的信息:“最近别轻举妄动。”
她删掉消息回复框,合上手机。
她已经决定了。
这一世,她不再做旁观者。
她要写下去。
为父亲,也为所有被沉默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