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运动会最后一场比赛的哨声响起，看台上的人群开始骚动。于朦胧帮宋离收拾着伞和没吃完的零食，他的动作比平时慢了许多，指尖在接过宋离递来的矿泉水时轻微地颤了一下。

于朦胧我送你回宿舍吧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这最后的相处时光。

宋离点点头，两人并肩走在夕阳笼罩的校园小路上。快到女生宿舍楼时，于朦胧突然停下脚步，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

于朦胧阿离，我...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温柔而专注地落在宋离脸上，那双总是含着笑意的眼睛此刻深邃得像一汪不见底的潭水

于朦胧这段时间我在想，如果以后我能稳定下来，能不能...

就在这时，校园广播突然响起

路人请参加马术表演的宋离同学速到主席台领奖

宋离惊喜地睁大眼睛，脸颊因兴奋泛起红晕

宋离我得去领奖了！

转身就要跑又回头对于朦胧说

宋离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回来！

于朦胧望着她跑远的背影，唇角勉强牵起的弧度慢慢垮塌。他站在宿舍楼下的大树旁，斜阳将他的影子拉得细长而孤独。几个女生经过时好奇地打量这个戴着口罩的清瘦男生，他下意识地将脸侧向树干那一侧，只留下一道沉默的剪影。

二十分钟后，宋离抱着奖状和奖品兴冲冲地跑回来，碎发在风中有些凌乱

于朦胧自然地伸手想帮她整理，指尖在空中停顿了一瞬，又缓缓收回。

去火车站的路上，两人都有些沉默。出租车里，于朦胧始终望着窗外，玻璃上映出他低垂的眼帘。当宋离兴奋地说着假期计划时，他只是轻轻“嗯”一声，口罩上方露出的皮肤在路灯掠过时明明灭灭。

火车站入口处，于朦胧把行李箱交给宋离。他接过箱子的手指关节微微发白，却还是努力维持着平稳的声线

于朦胧路上小心

宋离笑着挥手，转身走进车站。

当她的身影消失在电梯口，于朦胧一直挺直的肩背终于微微塌陷。他站在原地，像一尊被雨水打湿的石膏像，目光死死锁定在她离开的方向。

泪水无声地滑落，浸湿了口罩的边缘。 他慌忙抬手擦拭，却发现越擦越多

他轻轻眨眨眼，然后缓缓闭上眼，任凭眼泪肆意地流下来

旁边等车的大妈好奇地打量这个戴着口罩流泪的年轻人，于朦胧下意识地背过身去。他的肩膀微微颤抖，手指紧握成拳，指节泛白。那一刻，他不再是镜头前那个温润如玉的演员，只是一个在离别面前失去所有防护的普通人。

当他终于抬起头，眼圈泛红，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他试着深呼吸，却像是被什么扼住了喉咙，气息碎成断断续续的片段。回出租屋的公交车上，于朦胧靠在车窗上，玻璃倒影里的他眼神空洞。路灯的光线一道道扫过他的脸，照亮那些未干的泪痕。他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连呼吸都轻得几乎看不见胸膛的起伏。

收拾行李时，他的动作缓慢而机械，仿佛每个简单的动作都需要耗费极大的力气。

手机屏幕亮起，是宋离发来的消息

宋离你回去了吗

于朦胧盯着屏幕，指尖悬在键盘上方，最终却只是将手机轻轻放下。

他拉起行李箱的拉杆，关灯前最后看了一眼这个短暂承载过温暖的小房间。黑暗中，他轻声说了一句只有自己能听见的话

于朦胧再见，阿离

这句道别轻得像叹息，消散在鄂尔多斯的夜风里。而火车上的宋离，此刻正望着窗外飞逝的灯火，心中莫名地泛起一阵细密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