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送走宋离后，于朦胧的工作也暂时告一段落。年前的时光突然空闲下来，他将大部分精力都投注在年后的剧本研读上，同时做了一个决定——回新疆乌鲁木齐老家过年。他很快订好了机票，一种近乡情怯又充满期待的复杂情绪萦绕心头。

与此同时，宋离已经回到了包头乡下爷爷奶奶家，真正投入了接地气的乡村年节生活。她的每一天都充实而忙碌：

· 清晨，她裹着厚棉袄，呵着白气去马厩，帮着爷爷给马匹“打圈”训练，看着马蹄有节奏地踏在冻得硬邦邦的土地上。

· 上午，她会协助有经验的爷爷给需要修蹄的马匹钉蹄铁，铁锤敲击的“叮当”声在寒冷的空气里格外清脆。偶尔也会去牛棚，学着用熟练的手法给奶牛挤奶，温热的牛奶溅入桶中，泛起丰富的泡沫。

· 下午，清理马厩、给马儿刷毛是固定的功课。她拿着马刷，顺着毛流仔细梳理，马儿舒服地打着响鼻。家里的几只大狗和咪咪总是围着她转悠，在她脚边撒娇打滚。

临近年关，真正的年味儿开始弥漫。

她看着奶奶系着围裙，在大灶台前用本地的胡麻油炸酥鸡、炸丸子，香气能飘出好几里地；也看着爷爷和爸爸合力灌制猪血肠，他们将新鲜猪血与荞麦面、葱花、调料搅拌均匀，再小心翼翼地灌入洗净的肠衣，动作麻利而专注。

于朦胧回到了新疆乌鲁木齐的家中，带着步枪。

一开始，于朦胧的妈妈对于家里突然多出一只“一脸黑”、精力旺盛的马犬颇感意外。但步枪似乎知道这是“爸爸”很重要的家人，表现得出奇地乖巧。

它没有像往常一样兴奋地扑跳，而是坐在于朦胧脚边，微微歪着头，用那双清澈的琥珀色眼睛安静地看着这位新家人。

于朦胧妈，这是步枪，我和……宋离一起养的

于朦胧介绍时，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腼腆。

于妈妈弯腰，试探性地伸出手。步枪上前轻轻嗅了嗅，然后温顺地用头顶蹭了蹭她的手心。这个充满善意的举动瞬间融化了于妈妈的心

于妈妈哎呦，好聪明的狗崽！

她笑着揉了揉步枪的耳朵

于妈妈叫步枪？这名字挺精神

乌鲁木齐的日子里，步枪很快适应了新环境。

它成了于妈妈的小跟班，妈妈在厨房准备炸馓子、烤包子时，它就安静地趴在厨房门口守着；天气好时，于朦胧带它去积雪的公园散步，它欢快地在雪地里打滚，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于朦胧看着步枪和母亲相处融洽，心里暖暖的，这个家因为这个小生命的加入，似乎更完整了。

除夕夜，家里弥漫着烤羊肉和抓饭的浓郁香气。窗外不时传来鞭炮声，电视里播放着春节联欢晚会，热闹非凡。于朦胧帮着妈妈摆好餐桌，桌上不仅有丰盛的新疆美食，他还特意泡好了从内蒙古带回来的奶茶。

一家人围坐在一起，于朦胧给爸爸斟满酒，端起自己的杯子，郑重地说

于朦胧爸，妈，过年好！这一年让你们担心了。另外……我交女朋友了

空气似乎安静了一瞬。于妈妈眼睛一亮，立刻追问

于妈妈是吗？是哪里的姑娘？做什么的？

于朦胧脸上泛起温和的笑意

于朦胧她叫宋离，是内蒙古人，在鄂尔多斯念大学，学动物医学的。人特别好，单纯，开朗

于妈妈听得连连点头，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

于妈妈内蒙古的姑娘啊，实在！学兽医好，有爱心。你看你，脸色都比以前好了，看来这姑娘会照顾人

于爸爸虽然话不多，也端起酒杯示意了一下，眼神里是默许和支持。

这个好消息，成了家里除夕夜最甜的一份“年货”。

几乎在同一时刻，宋离在爷爷奶奶家，也正沉浸在浓浓的年味里。

她通过视频，兴奋地给于朦胧“直播”家乡的习俗

宋离你看，这是我奶奶炸的酥鸡和丸子，我们这叫‘年火’，可讲究了

镜头一转，对准院子里正在忙碌的爷爷和爸爸

宋离那边在灌血肠呢，猪血肠可好吃了

于朦胧也翻转摄像头，让她看自家桌上金黄的烤包子和热气腾腾的手抓饭

于朦胧我们这叫‘纳仁’，过年必备。我妈还说，让你有机会来尝尝地道的

两人隔着屏幕，互相展示着截然不同却又同样充满温情的年俗，笑声不断。

宋离对了，步枪呢？它有没有想我

宋离突然问。

于朦胧笑着把摄像头切换到后置，对准正趴在地毯上啃着专用磨牙棒的步枪

于朦胧步枪，看看谁来了？

步枪一听到宋离的声音，立刻抬起头，耳朵警觉地竖起来，凑到手机屏幕前，鼻子不停地嗅着，尾巴开始快速地摇摆，喉咙里发出急切的“呜呜”声，仿佛想穿过屏幕去舔宋离。

于朦胧它想你了，看给它急的

于朦胧把声音放大，宋离在那边不停地叫着步枪的名字，步枪则围着手机打转，这一幕让旁边的于妈妈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视频挂断后，于朦胧抱着步枪，看着窗外乌鲁木齐夜空中绽放的烟花。

虽然和宋离相隔千里，但此刻，他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安定和幸福。

他知道，爱能跨越山河，将不同的风俗、不同的家庭，紧紧相连。 这个春节，因为有了明确的牵挂和共同的未来期盼，连窗外的万家灯火，都显得格外璀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