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蝉

盛夏来得猝不及防，教室里的吊扇吱呀作响，搅动着闷热的空气。夏轻眠把胳膊肘撑在桌面上，半边脸埋进交叠的手臂里，盯着季知阮做题的侧影发呆。季知阮的笔在草稿纸上沙沙游走，笔尖划过纸面的声音，混着窗外聒噪的蝉鸣，竟成了夏日里最安心的背景音。阳光穿过窗外老槐树的枝叶，碎成点点金斑落在她发梢，染上一层毛茸茸的光晕，连她微垂的眼睫都像是镀了层浅金。

“这道题我还是不懂。”夏轻眠伸出指尖，轻轻戳了戳季知阮的胳膊。那截胳膊露在短袖校服外，皮肤白得像凉瓷，碰上去带着点夏日常见的微凉。季知阮立刻放下笔，侧过身来，把自己的草稿纸往她那边推了推，耐心地从头讲起：“你看，这里要先算定义域，然后用换元法……”她的声音很轻，像被午后阳光晒得发软的风，带着点夏末特有的慵懒，夏轻眠听着听着就走了神，目光落在她眼下那颗小小的痣上——那颗痣在她说话时会随着眨眼轻轻动，像停在雪地上的一只小蝶。

“听懂了吗？”季知阮讲完，抬头撞进她直白又专注的目光里，脸颊瞬间泛起薄红，连耳尖都悄悄染上了粉色。

“没、没有。”夏轻眠猛地回过神，慌忙移开视线，假装盯着课本上的公式，指尖却不自觉地卷着书页边角，“再讲一遍吧，阮阮。”

这个带着点撒娇意味的昵称是第一次叫出口，季知阮明显愣了愣，握着笔的手顿在半空。几秒钟后，她嘴角慢慢弯起，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声音里裹着藏不住的笑意：“好啊，轻眠。”尾音轻轻上扬，像羽毛拂过心尖。

暑假里的老槐树下总是凉快的，浓密的枝叶撑开一片绿荫，把毒辣的太阳挡在外面。她们搬来两张小马扎，摊开课本和笔记，在树影婆娑里复习。季知阮每天都会带一个印着小雏菊的白瓷碗，里面装着她早上煮好的绿豆汤，放了点冰糖，凉在井水里镇过，喝起来清润又解暑。

夏轻眠渴极了，端起碗就猛喝两口，嘴角沾了点浅绿色的汤汁。季知阮见了，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叠得方方正正的纸巾，指尖捏着纸巾边角，轻轻替她擦去。指腹不经意擦过她温热的唇角时，两人都猛地屏住了呼吸，连周围聒噪的蝉鸣都仿佛在那一刻停了下来。风穿过槐树叶，沙沙作响，却盖不住彼此越来越清晰的心跳声。

夏轻眠垂着眼，看着季知阮骨节分明的手指，忽然低声说：“阮阮，等开学，我们报考同一所大学吧。就去南方那个有大片向日葵花田的城市。”

季知阮的手顿在半空，指尖还残留着她唇角的温度。她抬起头，眼里的光亮得像落满了星星，连声音都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好。我们一起去看向日葵，我还帮你画一幅最大的画，就画我们两个站在花田里。”

夏轻眠笑起来，眼睛弯成了月牙，伸手碰了碰她的指尖：“说好了，不许反悔。”

“不反悔。”季知阮也笑，把她的手轻轻握在掌心，槐树叶的影子落在她们交握的手上，明明灭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