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死寂了足足三秒。
随即，像是冷水滴进滚油，整个料理室轰然炸开！
“什么？！”
“崔师傅……亲自带？”
“我是不是听错了？他从来不带学徒的啊！”
无数道目光钉在林夕身上，惊愕、嫉妒、难以置信，几乎要将她单薄的身体洞穿。那个一直缩在角落、连头都不敢抬的李柰，怎么可能？！
林夕却仿佛没有听见那些嘈杂。她只是看着崔在，看着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那里面没有赞许，没有温情，只有一种纯粹的、近乎冷酷的审视，像是在评估一件刚刚引起他短暂兴趣的工具。
“考核继续。”
崔在没有再看她，也没有对那句石破天惊的话做任何解释。他转身，冰冷的语调瞬间冻结了所有议论。仿佛刚才那句“我亲自带”，不过是吩咐手下处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但所有人都知道，不一样了。从这一刻起，一切都将不一样。
林夕站在原地，能感觉到后背几乎被那些灼热的视线烫穿。她默默走回自己的操作台，开始收拾那片狼藉。手指触碰到冰冷的台面，微微颤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某种极度兴奋后的余韵。
她赌赢了。用一场疯狂的豪赌，撕开了这必死之局的第一道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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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考核，在一种诡异而紧绷的气氛中结束。
没有人再敢公开议论，但眼角的余光，窃窃的私语，如同无形的蛛网，缠绕在林夕周围。她置若罔闻，只是专注地完成了自己剩下的考核内容，动作稳定，精准，带着一种与“李柰”过去截然不同的冷静。
考核结果当场宣布。林夕的名字，赫然列在通过名单的首位。没有人提出异议，至少在明面上。
散场时，人群如同潮水般从她身边分开，留下一个真空地带。她收拾好自己的刀具——一套原主省吃俭用买下的、保养得却还算不错的普通厨刀，准备离开。
“李柰。”
一个略显低沉，带着几分刻意压制的温和声音在身后响起。
林夕回头。
是姜芥。漫画的男主角，《星级之路》人气最高的明星学员。他穿着节目组定制的时尚款厨师服，领口随意敞开，露出线条优美的锁骨，嘴角噙着一抹恰到好处的、足以让屏幕前粉丝尖叫的担忧。
“你还好吗？”他走上前，目光在她脸上逡巡，带着探究，“刚才……太冒险了。崔师傅他……”他恰到好处地停顿，留下未尽之意，仿佛是在为她担忧。
按照“原著”，此时的李柰，应该会对这份突如其来的“关怀”感激涕零，将她那颗饱受摧残的、卑微的真心，再次双手奉上。
林夕看着他，眼神平静无波。记忆里，原主那份石沉大海的情书，以及随之而来的全网嘲弄，背后未必没有这位“官配”推波助澜的影子。他享受着原主痴迷的注视，却又在她惹上麻烦时，第一时间划清界限。
“我很好。”林夕打断他，声音里没有一丝波澜，“不劳费心。”
姜芥脸上的温和表情微微一僵，似乎没料到她会是这样冷淡的反应。他上前一步，试图去接她手中的刀具包，动作带着一种惯有的亲昵：“我帮你拿吧。外面记者多，我们……”
“我们很熟吗？姜先生。”
林夕后退半步，避开了他的手。她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姜芥，以及周围几个竖着耳朵偷听的学员耳中。
姜芥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笑容终于维持不住，彻底沉了下来。他盯着她，眼神里闪过一丝被冒犯的愠怒，以及更深的疑惑。眼前的李柰，陌生得让他心惊。
“李柰，你……”
“考核已经结束，我和姜先生似乎并不同路。”林夕无意与他纠缠，拎起自己的刀具包，转身便走，没有丝毫留恋。
姜芥看着她干脆利落离开的背影，那双总是含情的桃花眼里，第一次染上了阴霾。他下意识地攥紧了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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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录制大楼，晚风带着凉意吹拂在脸上，林夕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她站在街边，看着眼前车水马龙、霓虹闪烁的陌生世界。这里不是她熟悉的那个充斥着黄油与香草气息的巴黎后厨，而是一个名为《星级之路》的漫画世界。她成了李柰，一个开局即炮灰的懦弱女配。
活下去。这是最本能的目标。
然后呢？
脑海中浮现出崔在那张冷若冰霜的脸，以及他宣布“我亲自带”时，那双冰封眼眸下转瞬即逝的锐光。
刺激，危险，却充满了挑战的诱惑。
一辆黑色的轿车，无声无息地滑到她面前停下。流畅的车型，低调却难掩奢华。车窗降下，露出的是一张没什么表情的年轻男人的脸，是崔在的助理。
“李小姐，崔先生吩咐，送您回住处。”助理的声音和他老板一样，没什么温度。
林夕微怔。她没想到，崔在的行动会这么快，这么……直接。
她没有拒绝，拉开车门坐了进去。车内弥漫着一种清冽的木质香气，和崔在身上那种冷调的气息如出一辙。
车子平稳地汇入车流。助理一言不发，只是专注地开车。
林夕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光影。今天发生的一切，如同快进的电影胶片，在脑中回放。跪地的屈辱，众人的嘲讽，破釜沉舟的豪赌，还有崔在那句改变一切的话……
以及，姜芥最后那阴沉不解的眼神。
她知道，从她端起那碗汤开始，她就已经踏上了一条约等于与全世界为敌的路。前路注定荆棘密布。
但是……
林夕微微勾起唇角，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刀具包冰凉的搭扣。
这种感觉，还不坏。
至少，她不再是那个任人拿捏、注定黯然退场的李柰了。
她是林夕。是哪怕身处绝境，也要从悬崖边啃出一线生机的林夕。
车子最终停在了一栋看起来颇为老旧的公寓楼下。这是节目组为外地学员提供的统一宿舍。
“明天早上七点，我会在这里接您。”助理公式化地说道，“崔先生不喜欢迟到。”
“知道了。”林夕点头，拎着包下车。
黑色轿车无声地驶离，融入夜色。
林夕站在公寓楼下，抬头望向那扇属于“李柰”的、可能还堆满了各种少女心思和厨艺书籍的窗户。
新的战场，到了。
她深吸一口气，迈步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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