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盒南海鲛人泪最终还是没还回去。
司空夜被百里东君、慕雨薇和燕凌云三人“请”出了苏小芋的小院。他走的时候，一步三回头，那双泛红的桃花眼死死黏在苏小芋身上，里面翻涌着委屈、执拗，还有一丝被强行压制下去的阴戾。他没再哭，也没再说什么，但那眼神分明在说——这事没完。
苏小芋抱着那盒突然变得沉甸甸、甚至有点烫手的珍珠，看着司空夜玄色的背影消失在院门外，长长舒了口气，感觉自己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后背都汗湿了。
“小芋，没事吧？”百里东君转过身，关切地查看她的手腕，那里还留着一圈明显的红痕。他眉头蹙起，眼底闪过一丝冷意。“魔教之人，行事果然乖张诡异。”
慕雨薇收了剑，仍是气鼓鼓的：“岂止是乖张！简直是疯子！莫名其妙跑来下聘礼，还动手动脚！小师妹你别怕，有二师姐在，以后见一次打一次！”
燕凌云则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看着院门方向，咂咂嘴：“西域魔教的少主啊……听说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主儿，怎么到咱们小师妹面前，就变成这副……嗯，被抛弃的小狗模样了？”他目光转向苏小芋，带着点探究和戏谑，“小师妹，你什么时候招惹上这等人物了？”
苏小芋欲哭无泪：“三师兄，我冤枉啊！我连山门都没出过几次！” 她才是那个最懵的好吗？
百里东君轻轻拍了拍她的头，安抚道：“不必惊慌，此事蹊跷。我会禀明师尊，加强山门戒备。这珍珠……”他看了一眼苏小芋怀里的盒子，“暂且由我保管，查清来历再作处置。”
苏小芋忙不迭地把盒子塞给大师兄，仿佛那是什么洪水猛兽。这“聘礼”她可不敢再留在身边了。
然而，事情并没有因为司空夜的离开而平息。
第二天，苏小芋照常去上早课，就发现周围师兄师姐看她的眼神更……慈爱了？甚至带着点莫名的同情和更强的保护欲。
“小师妹，昨晚没吓着吧？”一个平时没什么交情的师姐塞给她一包松子糖，“别怕，有我们在呢！”
“就是！魔教妖人敢来，定叫他有来无回！”一位师兄挥舞着拳头，眼神凶狠。
午膳时，她的餐盘里堆满了各位师兄师姐“顺手”给她夹的菜，荤素搭配，营养均衡，堆得像座小山。连一向严肃的授课长老，都在讲解剑诀时，特意放柔了声音，多问了她几句是否听懂。
苏小芋：“……” 这团宠光环，好像因为魔教少主这么一闹，亮度又调高了好几档？
更离谱的还在后面。
下午，她正在院子里跟着二师姐认草药，四师兄风风火火地跑来，手里捧着一个紫檀木长匣。
“小师妹！快看！我刚得的‘秋水’剑，轻巧锋利，正适合你用！”四师兄献宝似的打开匣子，里面躺着一柄寒气森森、剑身如一泓秋水的短剑，一看就不是凡品。
苏小芋还没来得及惊讶，五师姐也来了，手里拎着一个食盒，里面是精致得不像话的各色点心。
“山下新开的江南点心铺子，排了好久的队呢，快尝尝！”
紧接着，六师兄送来一件据说刀枪不入的金丝软甲，七师姐送来一瓶能增涨内力的“培元丹”……
苏小芋看着面前越堆越多的东西，整个人都麻了。她扯了扯旁边慕雨薇的袖子，小声问：“二师姐……今天是什么特殊日子吗？还是我又不小心过了什么节？”
慕雨薇揉了揉她的脑袋，哼了一声：“还不是因为昨天那个魔教小子！大家都怕你被吓到，想着法子哄你开心呢！再说了，我们青城山的小宝贝，怎么能被那些歪魔邪道觊觎？自然要护得更紧些！”
苏小芋心里暖暖的，又有点哭笑不得。这算是……因祸得福？
然而，这份“福气”似乎有点过于汹涌了。
几天后的傍晚，苏小芋被掌门师尊叫去了大殿。
须发皆白、仙风道骨的掌门看着自家这个粉雕玉琢、眼神懵懂的小徒弟，叹了口气，语气温和却带着一丝凝重：“小芋啊，近日江湖上有些……关于你的流言。”
苏小芋心里咯噔一下：“流言？”
“嗯。”掌门捋了捋胡须，“说是西域魔教少主，公开宣称你收了他的信物，是他认定的……未来夫人。”
苏小芋眼前一黑。
“此事已在江湖上传得沸沸扬扬，我青城山虽不惧魔教，但人言可畏，于你清誉有损。”掌门沉吟道，“为师已下令封锁消息，严禁弟子外传，但……恐怕堵不住悠悠众口。”
苏小芋都快哭了，这魔教少主是跟她有仇吗？这是要把她放在火上烤啊！
“师尊，我……”
“你不必担心。”掌门慈爱地看着她，“我青城山护得住自己的弟子。只是你近日尽量不要独自下山，若有陌生人与你搭话，务必警惕。”
从大殿出来，苏小芋心情沉重。她感觉自己就像个突然被挂上悬赏令的小肥羊，还是全江湖都知道的那种。
她闷闷不乐地往回走，路过一片僻静的竹林时，忽然，一道玄色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面前。
是司空夜！
他好像清瘦了些，眼底带着淡淡的青黑，但那双桃花眼依旧执拗地锁在她身上。
苏小芋吓得后退一步，差点叫出声。
“别怕。”司空夜声音有些沙哑，他往前一步，却又不敢靠得太近，只是将一个东西塞进她手里。
入手冰凉，是一块触手生温的黑色玉佩，上面雕刻着繁复的曼陀罗花纹，中间嵌着一颗血色的珠子，隐隐有流光转动。
“这是‘墨玉暖香’，能辟百毒，温养经脉。”司空夜看着她，眼神专注，“戴着它，没人能偷偷伤你。”
苏小芋像被烫到一样想甩开：“我不要！你的东西我都不要！还有，你、你快去跟别人说清楚，我不是你的什么未来夫人！”
司空夜眼神一暗，固执地不肯收回手：“我说的是事实。你收了鲛人泪。”
“那是误会！”
“我不管。”他偏执地盯着她，眼底又开始泛红，“天下人都知道了，更好。” 这样，就没人敢跟他抢了。
苏小芋气得想跺脚，这人怎么这么不讲道理！
“你……你再这样，我告诉大师兄他们了！”
听到“大师兄”三个字，司空夜周身的气息瞬间冷了下去，眼底划过一丝戾气，但很快又被压抑下去，只剩下浓浓的委屈和固执。他深深看了苏小芋一眼，仿佛要将她的样子刻进骨子里。
“我会再来的。”
话音未落，他身形一晃，已如鬼魅般消失在竹林深处，留下苏小芋一个人握着那块冰凉的墨玉，在原地凌乱。
她看着司空夜消失的方向，又低头看看手里这块一看就价值连城、却比石头还烫手的玉佩，只觉得前途一片灰暗。
这万人迷团宠的日子，怎么还附带强制绑定了一个偏执的牛皮糖啊？！
她捏着那块墨玉，扔也不是，留也不是，最终只能欲哭无泪地揣进怀里，垂头丧气地往回走。
刚走出竹林，就看到大师兄百里东君站在小径尽头，似乎是在等她。月光落在他温润的侧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小芋，”他温和地开口，“没事吧？”
苏小芋看着大师兄，鼻子一酸，差点掉下金豆豆。
这养成系团宠的路，好像越来越难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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