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组织的安全屋，还是那股老味道，消毒水混着旧地毯，闷得很。今天空气里还多了点别的，说不清，反正左航和邓佳鑫一碰面就那样。
左航整个人陷进那张唯一的软沙发，长腿敞着，手指在平板上划拉。屏幕冷光打在他脸上，没什么表情。邓佳鑫靠在对面的窗边，窗帘半拉着，光线暗，衬得他侧影有点薄。他正慢悠悠擦他那把匕首，布擦过刀刃，沙沙响。
屋里就剩这点声儿。
“啧，”左航突然出声，头也不抬，“这回任务评分，有人现场清理又扣了分。你是成心给后勤找事儿？”
邓佳鑫手上没停，眼皮都懒得抬：“总比某些人纯靠速度，转亏本买卖强。”
左航嗤笑，平板往边上一放，人往后靠：“效率就是命，懂？照你那磨蹭劲儿，目标早跑没影了。”
“命也得稳当点儿。”邓佳鑫总算瞥他一眼，“像你那么莽，早该去见阎王了——不过他估计嫌你吵。”
“哟，担心我？”左航挑眉。
“担心排行榜。”邓佳鑫声音平，“你要没了，我这第二当得多没劲。”
杀手排行榜，他俩稳坐前二，分数你追我赶，快三年了。组织里提起来都说“那两位”，分不出高下，他们自己也分不出。
左航哼一声，没接话。安全屋又静下来。
02.
新任务下来了，要联手。
出发前一晚，还是在安全屋。俩人各自整装备，气氛比平时沉。
左航咔哒一声退出弹夹，又推进去，像是随口一提：“明天跟紧，别掉链子。”
邓佳鑫调着耳机频道，手指顿了顿：“管好你自己，别又成显眼包。”
左航啧了声，没反驳。转身去冰箱拿了两罐啤酒，扔给邓佳鑫一罐。
邓佳鑫接住，冰得指尖一缩。他看了眼左航，那人已经仰头灌了一大口。
“谢了。”邓佳鑫低声说，拉开拉环。
俩人隔着几步远，各自喝着。窗外城市光光亮着，屋里只有偶尔罐子放下的轻响。
这种时候不多。大多时候他们不是在互怼，就是在准备互怼。但偶尔，也会像现在这样，谁也不说话，就那么待着。
邓佳鑫喝完最后一口，空罐子精准投进垃圾桶。“走了，”他说，“明儿老地方。”
左航嗯了一声，看着门关上。他摩挲着凉透的啤酒罐，站了会儿才回头继续整东西。
03.
任务地在个偏远的滨海度假村。晚上风里有海腥味，棕榈树叶子沙沙响。
他们配合得还是那么顺。邓佳鑫清道，左航潜入，拿东西，撤退。没多余动静。
撤退路线沿着礁石滩走，那儿有快艇接应。
月光不明，礁石滑，两人一前一后，脚步轻快地踩着石头往前赶。
快到地方时，左航脚下一滑，石头松了。他身子一歪，邓佳鑫在后头猛地伸手，一把攥住他小臂，劲儿很大。
“看路。”邓佳鑫声音压得低，有点急。
左航借力站稳，胳膊上还留着那一下的力道和温度。邓佳鑫已经松了手。
“多事。”左航嘟囔，走快了两步。
胳膊那儿好像还有点感觉。他有点烦。
快艇上，发动机嗡嗡响。俩人并排坐着，看后面度假村的光越来越远。
风大，吹得头发乱。左航侧头看邓佳鑫，那人望着黑漆漆的海面，嘴唇抿着。
任务完了，那股劲儿泄了，忽然有点空，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和无边无际的海。
左航看着邓佳鑫被风吹红的耳朵，那些平时随口就来的挤兑话，一句也说不出了。
04.
回了市区，没去安全屋，各自回公寓——巧了，同一栋楼不同层。
左航洗完澡换了衣服，睡不着。在客厅转了两圈，脑子里还是礁石滩上邓佳鑫拉他那一下，和快艇上那沉默的侧脸。
他抓起手机，点开和邓佳鑫的聊天界面，上条还停在互怼。手指悬着，不知道发什么。
最后把手机一扔，开门出去了。
他没坐电梯，走楼梯几步跨到邓佳鑫那层。站在门口，手抬起来又停住。
没等他敲门，门从里面开了。
邓佳鑫站在那儿，也像是要出门，头发还湿着。看见左航，他愣了下。
“你……”
“你……”
俩人同时出声，又同时闭嘴。走廊灯黄乎乎地亮着。
左航清了清嗓子：“下来看看，某个清理不及格的有没有写检讨。”
邓佳鑫眼神恢复了平时那点讥诮：“劳您费心。检讨没有，咖啡倒有一杯，正好研究怎么下次把某个触发警报的甩远点。”
左航看着他嘴一张一合，说着那些带刺的话，这回一点也不生气。
走廊安静，只有邓佳鑫身上刚洗完澡的清爽味儿，和屋里飘出的咖啡香。
左航不想再配合这出戏了。
他往前一步。
邓佳鑫身体绷了下，没退，抬眼看他。
左航没说话，一只手扶上他侧腰，另一只手抬他下巴，低头亲了上去。
邓佳鑫呼吸一停，僵在那儿，眼睛微微睁大。
吻很轻，很快就分开。
左航还扶着他，心跳声自己听得清楚。
邓佳鑫眨了眨眼，脸上没什么表情，就是看着他。
几秒沉默。
然后邓佳鑫动了动，不是推开，是抬手抓住了左航扶在他腰侧的那只手臂的袖子。
他仰起脸，迎了上去。
这一次，是明确的回应。
走廊的声控灯，恰好在此时熄灭了。黑暗温柔地笼罩下来，将两人紧密的身影吞没。只剩下彼此温热的呼吸，和清晰可闻的心跳声，分不清是谁的。
05.
灯没再亮。
黑暗中他们稍稍分开，额头还抵着。呼吸都有点乱。
“什么意思？”邓佳鑫声音低哑。
左航舔舔嘴唇，哼笑：“意思就是，以后排行榜第一是我的，你，”他手臂紧了紧，“也是我的。”
邓佳鑫在黑暗里无声地弯了嘴角。就知道这人说不出什么好话。
“想得美，”他嗤道，声音却软，“第一各凭本事。”
“那这个呢？”左航手指在他腰侧轻轻划了下。
邓佳鑫没躲，反而靠更近：“这个，看你表现。”
左航低低笑起来，又凑过去吻他。
这次又慢又长。
窗外城市光还亮着，冰冰凉凉一片。但这昏暗角落里，温度悄悄爬了上来。
互怼了那么久，争了那么久，原来终点是这儿。
好像……也不赖。左航想。
邓佳鑫在他怀里动了动，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
嗯，确实不赖。他也想。
至于明天起来会怎么样，
那是明天的事了。
END.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