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猫那张皱巴巴的纸条,像块烙铁烫在我们心上。
“灰夹克,左撇子”——这六个字成了我们仨脑子里挥之不去的影子。
白天在店里,眼睛总忍不住往客人手上瞟,特别是那些穿着深色外套的。
可这事儿不能明说,更不能问,只能靠观察。
几天下来,看得我眼睛都酸了,也没发现什么特别可疑的人。
穿灰夹克的有,但人家用右手拿筷子、端酒杯,利索得很。
左撇子也有,可要么是穿着工装,要么就是熟客,知根知底。
晚上打烊后,我们坐在老地方,都有点泄气。
“这么找,跟大海捞针似的。”
柳念姐揉着太阳穴:“就算真有个穿灰夹克、用左手的人从门口走过,咱们又能咋样?还能跟上去不成?”
顾阳哥没说话,用手指蘸着茶水,在桌上画着。
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眼神有点不一样:
“咱们可能想岔了,老猫给的线索,重点也许不在‘穿灰夹克’上。”
我一愣:“哥,你的意思是?”
“灰夹克可以换,可以扔。”顾阳哥分析道,“但‘左撇子’这个习惯,改不了,藏不住。
老猫特意点出这点,说明这个特征很可能非常关键,甚至可能是凶手自己都没太在意、却容易暴露的破绽。”
这么一说,好像豁然开朗。
对啊,一个人可以换衣服,但用手的习惯是日积月累的,吃饭、干活、甚至点烟,不经意间就会流露出来。
“那咱们以后留神看人,得多注意他用哪只手!”我立刻说。
“光在店里看还不够。”
顾阳哥摇摇头:“这种人,未必会来咱们这种小酒馆吃饭。咱们得把网撒大点。”
“怎么撒?”柳念姐问。
顾阳哥想了想:“念子,你记不记得,咱们这条街拐角,新开了家拉面馆?生意挺火,吃饭的人杂。”
柳念姐点点头:“记得,两口子开的,味道不错。”
“我寻思着,”
顾阳哥说:“从明天起,咱们仨轮流,隔三差五去那儿吃碗面。
不为别的,就为坐着,多看几眼来来往往的客人。
特别是那些单独来的、看着眼生的、穿着深色外套的男人。
注意看他们怎么拿筷子,怎么递钱,怎么擦嘴。”
这主意妙!拉面馆人多眼杂,又是吃饭的地方,观察用手习惯最方便不过。
我们假装是普通食客,不容易引起怀疑。
说干就干,第二天中午,我先去了。
要了碗牛肉面,坐在靠门口的位置,慢吞吞地吃着,眼睛假装看街景,实则悄悄扫视店里的客人。
那天运气不好,没看到左撇子,穿灰夹克的倒有两个,都是用右手。
隔了一天,柳念姐去了。她回来说,看到一个左撇子,但是个头发花白的老爷子,肯定不是。
又过了两天,轮到顾阳哥。
他回来时,脸色有点严肃。
打烊后,他低声告诉我们:
“今天中午,我看到一个。”
我和柳念姐立刻紧张起来。
“男的,三十多岁样子,个子不高,挺瘦,穿着件半新不旧的深灰色夹克。”
顾阳哥描述着:“一个人来的,坐在角落里。
他要了碗面,从掏钱到拿筷子,用的都是左手,很自然。”
“他长什么样?有什么特别的?”我急忙问。
“脸看不太清,他一直低着头。但……”
顾阳哥顿了顿:“他右手手背上,好像有道疤,挺长的,从手腕一直到手指根,吃面的时候,那道疤特别显眼。”
手背上有疤!又一个特征!
“他吃完就走了,我没跟。”
顾阳哥说:“跟紧了容易打草惊蛇 ,但至少,咱们知道,确实有这么个人存在,而且特征跟老猫说的对得上。”
这个消息让我们既兴奋又不安。
兴奋的是,线索不再是纸上谈兵,变成了一个真实存在的、有具体特征的人。
不安的是,这个人很可能就是杀害小娟、间接害死乐乐的凶手,他就隐藏在我们周围。
“接下来怎么办?”柳念姐声音有点发抖。
“不能急。”
顾阳哥沉声道:“既然确定了有这个人,咱们就得更小心。
先摸清他的活动规律。
他常去那家拉面馆吗?是住在附近,还是偶尔过来?
这些都得慢慢搞清楚。
记住,咱们是在找证据,不是在抓人,安全第一。”
左撇子,灰夹克,手背有疤。
凶手的画像,在我们心里一点点清晰起来。
但越是清晰,那种迫近的危险感也越是强烈。
我们知道他在哪儿出现了,就像在黑暗的森林里,终于看到了远处那双发光的眼睛。
现在的问题是,我们是猎人,还是下一个猎物?
每一步,都得踩得稳稳当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