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本薄薄的柴油机说明书,像块烧红的烙铁,烫得我们坐立不安。
顾阳哥把那两行铅笔字又仔细看了一遍,然后划了根火柴,把那张信纸烧成了灰,扔进灶膛里。
“这事儿,不能等。”
顾阳哥的声音压得极低,眼神像鹰一样锐利:
“赵明宇被抓,凶手很可能已经知道了。
他肯定比我们急,一定会尽快去转移东西。
我们必须在今晚,赶在他前面!”
“今晚?”
柳念姐吓得脸都白了:“太危险了!万一他也在那儿守着怎么办?”
“就是因为他可能也在,我们才必须去!”
顾阳哥语气坚决:“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等他拿走了东西,就真的死无对证了!
乐乐就永远洗不清冤屈了!”
提到乐乐,我心里一抽,那股压了很久的恨意和勇气猛地冲了上来。
“哥,我去!”
我咬着牙说:“我个子小,不容易被发现,你给我指好地方,我去把东西拿出来!”
顾阳哥看着我,眼神复杂,有担心,也有赞许。他摇摇头:
“不行,你一个人太危险,要去,咱们一起去,我跟你进去,你姐在外面放风。”
“阳子!”柳念姐急得抓住他的胳膊。
顾阳哥拍拍她的手,语气缓和了些,但依旧坚定:
“念子,我知道你怕,但走到这一步,没退路了。
你在外面接应,比在里面安全,也更重要。
你得盯着外面的动静,万一有情况,给我们发信号。”
他拿出纸笔,简单画了个老纺织厂宿舍区的草图,指着第三排房子:
“就这儿,左数第五个电表箱,应该就在这面墙上。
我们得从后面绕进去,不能走正路。”
计划很简单,也很冒险。晚上十一点左右,趁着夜深人静,我和顾阳哥从宿舍区后墙一个塌了一半的豁口摸进去,找到那个电表箱,取出里面的东西。
柳念姐守在豁口外面的暗处,手里拿个破铁盆,看到有人靠近就敲一下作为警报。
“记住,”
顾阳哥盯着我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
“我们的目标是拿东西,不是抓人。
看到任何不对劲,立刻撤,保命要紧!
东西拿到后,直接去派出所,一刻也不能耽误!”
我用力点头,手心全是冷汗,但心跳得异常有力。
害怕,但更多的是即将揭开真相的激动。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格外难熬。
我们像往常一样招待客人,但心思早就飞到了那个废弃的宿舍区。
每一分钟都像一年那么长。
柳念姐坐立不安,不停地擦着桌子,尽管桌子已经很干净了。
顾阳哥则一遍遍检查我们要带的东西:
一个装东西用的布袋子,两支旧手电筒(用红布蒙着灯头,只透一点微光),还有两把用来防身的短铁棍。
晚上十点,我们准时打烊。关上店门,屋里一片死寂。
墙上的老挂钟“滴答、滴答”地走着,声音格外刺耳。
十点半,我们最后确认了一遍计划。
顾阳哥把布袋和一支手电递给我,自己揣好另一支和铁棍。
柳念姐拿起那个锈迹斑斑的铁盆,手抖得厉害。
十点四十,我们悄悄从后门溜出,融入漆黑的夜色里。 风不大,但吹在身上冷飕飕的。
月亮被薄云遮住,光线昏暗。街道空无一人,只有远处偶尔传来几声狗吠。
我们尽量贴着墙根的阴影,快速向老纺织厂宿舍区移动。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仿佛要挣脱出来。
每一步,都感觉黑暗中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我们。
终于,看到了那片如同巨大黑影般匍匐在地上的废弃宿舍区。
断壁残垣在夜色中显得格外狰狞。
我们绕到后墙,找到了那个塌陷的豁口,刚好能容一个人钻过去。
顾阳哥先探头进去看了看,然后对我点点头。
他率先敏捷地钻了过去,我紧随其后。
柳念姐则按照计划,隐身在豁口外侧的一堆破烂后面,紧紧攥着那个铁盆。
里面比外面更黑,一股浓重的霉味和尿臊味扑面而来。脚下是碎砖和杂草,深一脚浅一脚。
我们借着微弱的月光和手电红布透出的那点光,小心翼翼地朝着第三排房子摸去。
四周死一般寂静,只有我们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每一扇黑洞洞的窗户,都像怪兽的眼睛,仿佛随时会有什么东西从里面扑出来。
第三排……左数第五个……电表箱……
我在心里默念着,眼睛紧张地搜索着墙壁。
找到了!就在前面不远处的墙角,挂着一个绿色的、锈迹斑斑的铁皮电表箱!
我和顾阳哥对视一眼,都能看到对方眼中的紧张和决绝。
他示意我警戒身后,自己则快步走到电表箱前。
关键时刻,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