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念姐那声带着哭腔的“快跑!有人来了!”,
像冰水一样浇在我们头上。
豁口外面杂乱的脚步声和低沉的咒骂声越来越近,手电筒的光柱已经能隐约扫到我们这边的墙壁了!
“往回跑!去后面!”
顾阳哥反应极快,一把抓住我的胳膊,转身就往宿舍区深处冲。
我们不可能从豁口出去了,那里肯定已经被堵死。
我怀里揣着那个沉甸甸的油布包裹,跟着顾阳哥在黑暗和废墟中狂奔。
脚下磕磕绊绊,碎砖烂瓦硌得脚生疼,但我根本顾不上,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跑!不能被抓住!
身后,手电光柱乱晃,脚步声和叫骂声紧追不舍。
“站住!”
“妈的,看你们往哪儿跑!”
声音凶狠,听起来至少有两个人。
顾阳哥对这里的地形似乎比我想象中还要熟悉。
他拉着我,没有盲目乱窜,而是七拐八绕,专挑狭窄的夹道和半塌的房屋穿行,利用断墙和杂物堆遮挡身影。
他跑得又快又稳,呼吸也控制得很好,不像我,已经上气不接下气,肺里像着了火一样。
“分开!包抄他们!”
后面传来一声吆喝。
脚步声果然分成了两路,一路继续紧追,另一路似乎想从侧面绕过去堵我们。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这样下去,我们迟早会被堵住!
“哥……怎么办?”我喘着粗气问,声音都变了调。
顾阳哥没回头,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前方,突然,他拉着我猛地拐进一条更窄的死胡同,尽头是一堵高高的、布满碎玻璃的围墙。
完了!没路了!
我绝望地看着那堵墙。
顾阳哥却松开我的手,快速冲到墙根下,蹲下身,双手交叉叠在膝盖上,对我低吼: “快!踩着我肩膀,翻过去!”
我愣了一下,立刻明白过来。
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我咬咬牙,一脚踩上他结实的手掌,另一只脚蹬住他的肩膀。 顾阳哥猛地向上一托,我借力向上攀爬,手指死死抠住粗糙的砖缝,碎玻璃划破了手心,火辣辣地疼,但我顾不上了。
怀里的包裹硌得胸口生疼,但我用胳膊死死护住。
“快点!他们过来了!”顾阳哥在下面催促,声音急促。
我使出吃奶的劲儿,终于爬上了墙头。
顾不上手掌的伤口,我立刻转身,趴在墙头上,伸手给顾阳哥:“哥!快!”
顾阳哥后退几步,一个冲刺,脚在墙面上蹬了两下,伸手抓住了我的手腕。
我拼命往上拉,他另一只手也扒住了墙头,用力一撑,敏捷地翻了上来。
几乎就在同时,两个黑影冲进了死胡同,手电光一下子打在我们刚才站的位置。
“人呢?”
“妈的,跑哪儿去了?”
我和顾阳哥趴在墙头,大气不敢出,紧紧贴着冰冷的砖墙。
墙那边好像是个废弃的院子,长满了半人高的荒草。
追兵在下面转了两圈,手电光在墙上扫来扫去。
“肯定翻墙跑了!”
“追!他们跑不远!”
脚步声又响起来,似乎是沿着墙根往另一边追去了。
我们等了几分钟,直到下面的声音彻底消失,才稍微松了口气。
我浑身都被冷汗湿透了,趴在墙上一动不敢动,心脏还在疯狂跳动。
“下去。”
顾阳哥低声说,率先滑下墙头,落在草丛里,几乎没有声音。
我也学着他的样子,小心翼翼地滑下去,草丛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这个院子比宿舍区那边更荒凉,杂草丛生,中间有间完全塌了顶的破屋子。
我们躲在破屋的残垣断壁后面,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远处隐约还能听到追兵的叫骂声,但似乎越来越远。
暂时安全了。
我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感觉全身的骨头都快散架了。
怀里的油布包裹硬邦邦地硌着我,提醒着我刚才经历的一切不是梦。
“哥……刚才那些人……是凶手一伙的吗?”我声音还在发抖。
顾阳哥靠在断墙上,脸色阴沉,他擦了擦额头的汗,又看了看我流血的手掌:
“肯定是,他们来得太快了,说明他们一直在盯着这里,就等着有人来取东西,我们被算计了。”
我心里一寒,也就是说,我们从拿到包裹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暴露在危险之中了。
“那……柳念姐呢?”
我突然想起她还在外面,心猛地揪紧了:“她会不会有危险?”
顾阳哥的眼神也闪过一丝担忧,但他摇摇头:
“念子机灵,看到情况不对,她应该会躲起来。
那些人目标是东西,应该不会为难她。
我们现在自身难保,得先想办法离开这里,把东西送出去。”
他拿出蒙着红布的手电,再次检查了一下那个油布包裹。
包裹捆得很结实,油布虽然旧,但保存得还不错,里面的东西应该没受损。
“这东西,可能就是能钉死他们的证据。”
顾阳哥把包裹递还给我,眼神凝重:
“思明,你听好,万一……万一我们走散了,或者我出了什么事,你什么都别管,带着它,拼命往派出所跑!明白吗?”
我看着他严肃的脸,重重地点了点头,把包裹更紧地揣进怀里。
这东西,现在比我的命还重要。
休息了几分钟,我们不敢久留。
顾阳哥判断了一下方向,指着院子另一头:
“那边应该能通到外面的街道。
我们得绕个大圈子回去,不能走原路了。”
夜色更深了,我们像两只受伤的野兽,在荒草和废墟中潜行,怀揣着可能扭转一切的秘密,也背负着随时可能降临的危险。
回家的路,变得前所未有的漫长和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