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看，这场雪，抹去了他们曾经的记忆。顾展铭没有离开多久就回来了。可是回来的他好像..... 变了 吗？
九月的风还带着盛夏残留的燥热，吹得香樟树叶簌簌作响，也吹得陈砚额前的碎发微微晃动。他抱着一摞刚从教务处领来的高一新生手册，站在教学楼二楼的走廊尽头，低头核对手里的班级名单，笔尖在“顾展铭”这个名字上顿了顿——这是他作为高二（3）班班长，需要重点对接的转学生。
“班长！”楼下传来同班同学的喊声，“班主任让你去办公室一趟，说转学生到了！”
陈砚应了一声，把手册往臂弯里紧了紧，转身往教师办公室走。走廊里弥漫着新课本的油墨味，混着窗外飘进来的栀子花香，是属于开学季独有的味道。他推开门时，首先看到的是靠窗站着的少年。
少年穿着和他们一样的蓝白校服，却莫名显得比旁人挺拔些。阳光透过玻璃窗落在他身上，把黑色的头发染成了浅棕色，发梢微微卷曲。他正低头听班主任说话，侧脸的线条干净利落，下颌线清晰得像是用尺子画出来的，指尖漫不经心地勾着书包带，露出的手腕很细，却能看到隐约的青筋。
“陈砚来了？”班主任抬头看见他，笑着招手，“来，给你介绍下，这是顾展铭，从市一中转来的，以后就是咱们班的同学了。你带他熟悉下校园，顺便把他领到座位上去。”
顾展铭这才转过身，看向陈砚。他的眼睛很亮，是偏深的琥珀色，睫毛很长，垂眼时会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陈砚忽然觉得有点不自在，下意识地把手里的手册又往怀里抱了抱，声音比平时低了些：“你好，我是陈砚，高二（3）班的班长。”
“顾展铭。”少年的声音和他的人一样，带着点清冷的质感，像是冰镇过的汽水，“麻烦了。”
陈砚领着顾展铭走出办公室，走廊里的人不多，只有几个抱着书本匆匆走过的同学。他走在前面，刻意放慢了脚步，脑子里飞速想着该说些什么——介绍教学楼的布局？还是提一下学校的食堂哪个窗口好吃？可话到嘴边，又觉得有些刻意，最终只憋出一句：“你的座位在第三组最后一排，靠窗户，之前是空着的。”
顾展铭“嗯”了一声，跟在他身后，目光落在陈砚的后脑勺上。陈砚的头发很短，是标准的学生头，发尾修剪得很整齐，露出的后颈皮肤很白。他走路的姿势很端正，背脊挺得笔直，像是从小就被严格要求过仪态，只有在上下台阶时，会下意识地顿一下，似乎是怕怀里的手册掉下来。
走到教室门口时，里面正好是课间，喧闹声一下子涌了出来。陈砚推开门，班里的同学瞬间安静下来，几十道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他们身后的顾展铭。有人小声议论起来，陈砚清了清嗓子，提高声音说：“这是咱们班的新同学，顾展铭，大家以后多照顾。”
说完，他领着顾展铭往最后一排走。路过第二组时，同桌林浩冲他挤了挤眼，嘴型比了个“帅啊”，陈砚没理他，径直走到空位旁，帮顾展铭把椅子拉出来：“就是这里了，课本和练习册我等下帮你去领。”
顾展铭放下书包，拉开椅子坐下，抬头看向陈砚：“谢谢。”他的座位靠窗，窗外就是香樟树，叶子被风吹得晃来晃去，光影落在他的课桌上，斑驳跳跃。陈砚站在他旁边，忽然觉得这画面有点好看，像是漫画里的场景。
“叮铃铃——”上课铃响了，陈砚回过神，连忙回到自己的座位。他的座位在第二组第三排，正好能从余光里看到顾展铭。上课的时候，陈砚强迫自己认真听老师讲课，可注意力总是不自觉地飘向身后。他能听到顾展铭翻动书页的声音，很轻，也能感觉到顾展铭偶尔抬头看黑板时，目光从他头顶扫过的错觉。
这节课是数学，老师在讲台上讲着函数图像，陈砚低头做笔记，笔尖在纸上划过，却不小心写错了一个公式。他皱了皱眉，刚想找橡皮，就听到身后传来轻微的敲击声。他回过头，看到顾展铭手里拿着一块白色的橡皮，递到他面前。
“谢谢。”陈砚接过橡皮，指尖不小心碰到了顾展铭的手指，对方的指尖很凉，像是刚摸过冰块。陈砚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连忙转回头，假装认真看课本，耳朵却悄悄红了。
下课铃响后，班里的同学都围到顾展铭的座位旁，问东问西。有人问他以前在市一中的情况，有人问他喜欢什么运动，顾展铭都耐心地回答，语气依旧是淡淡的，却不会让人觉得冷淡。陈砚坐在前面，听着身后的声音，手里转着笔，心里却有点莫名的烦躁——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烦什么，就是觉得那些围着顾展铭的人，有点吵。
“班长！”林浩用胳膊肘碰了碰陈砚，“你不去跟新同学多聊两句？刚才在办公室不是还挺积极的吗？”
陈砚瞪了他一眼：“我要去领课本，没空。”说完，他站起身，往教务处走。其实课本可以等下节课间再领，但他就是想离开教室一会儿，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让心里那点奇怪的感觉平复下来。
从教务处领完课本回来时，教室里的人已经散得差不多了，顾展铭正坐在座位上，翻看一本数学练习册。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的书上，把他的手指照得很清晰，他的手指很长，骨节分明，翻书的动作很轻。
陈砚走过去，把课本放在顾展铭的桌上：“你的课本，还有练习册，老师说让你先跟着进度学，有不懂的可以问我，或者问老师。”
顾展铭抬起头，看向陈砚，眼睛里带着点笑意：“好。”他的笑容很淡，却像是把刚才的阳光都揉进了眼睛里，让陈砚的心跳又快了几分。
“对了，”顾展铭忽然开口，指了指陈砚手里还拿着的橡皮，“我的橡皮，你用完了吗？”
陈砚这才想起自己还拿着顾展铭的橡皮，连忙递过去，脸有点红：“抱歉，忘了还你。”
“没事。”顾展铭接过橡皮，放进笔袋里，“以后有需要的话，可以跟我借。”
那天下午的风，好像比平时更温柔些。陈砚回到自己的座位，看着窗外的香樟树，脑子里反复回放着刚才顾展铭的笑容，还有他指尖的温度。他拿出数学练习册，却怎么也看不进去，笔尖在纸上画了个乱七八糟的圈，最后干脆把笔放下，托着下巴，偷偷往后看了一眼。
顾展铭正好也抬起头，两人的目光撞在一起。陈砚像被抓包的小偷一样，连忙转回头，耳朵红得更厉害了。身后传来顾展铭低低的笑声，很轻，却清晰地传到了陈砚的耳朵里。
他想，这个转学生，好像和他想象中的不一样。
而这个九月，好像也因为顾展铭的到来，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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