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的冬天，余中的校园被一层薄薄的白雪覆盖，光秃秃的树枝上挂着冰凌，走在外面，呼出的气都会变成白色的雾。教室里开了暖气，温暖得让人不想出去，同学们都穿着厚厚的羽绒服，缩在座位上，认真地听老师讲课。
陈砚坐在座位上，看着窗外的雪景，心里却有点走神。他的目光不自觉地飘向最后一排——顾展铭的座位空着。自从上次篮球比赛扭伤膝盖后，顾展铭虽然恢复得很快，但最近天气变冷，膝盖偶尔还是会疼，所以老师特许他如果不舒服，可以在家休息。
昨天晚上，陈砚给顾展铭发了消息，问他今天要不要来上学，顾展铭回复说膝盖有点疼，想在家休息一天。陈砚虽然有点担心，但也知道让他在家好好休息比较好，于是回复他说会帮他把作业和笔记整理好，放学给他送过去。
放学铃声响后，陈砚收拾好书包，又把顾展铭的作业和笔记整理好，放进一个袋子里。林浩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班长，你真要给顾展铭送作业啊？这么冷的天，他家离学校还挺远的。”
“嗯，答应他了。”陈砚笑了笑，“而且他膝盖不舒服，出门不方便，我送过去比较好。”
林浩撇了撇嘴：“你对他也太好了吧，我上次请假，你都没说要给我送作业。”
陈砚瞪了他一眼：“你上次请假，不就是因为感冒吗？而且你家就在学校旁边，自己不会来拿？”
林浩被噎了一下，只好摆摆手：“行吧行吧，你快去快回，外面冷，注意安全。”
陈砚点了点头，背着书包，手里提着给顾展铭的作业和笔记，走出了教室。外面的雪还在下，很小，像柳絮一样飘下来，落在头发上、衣服上，很快就化了。陈砚把围巾裹得紧了些，快步往校门口走。
顾展铭家住在一个老式小区里，离学校有半个小时的车程。陈砚坐公交车过去，下车的时候，雪下得比刚才大了些，地上已经积了一层薄薄的雪，走在上面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陈砚按照顾展铭给的地址，找到了那栋楼。楼道里没有电梯，他只好爬楼梯，顾展铭家住在五楼。他提着袋子，一步一步往上走，走到三楼的时候，就已经有点喘了。他停下来，歇了口气，又继续往上走。
终于到了五楼，陈砚站在顾展铭家的门口，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轻轻敲了敲门。
门很快就开了，顾展铭站在门口，穿着厚厚的家居服，头发有点乱，脸色比平时苍白些，眼睛却很亮。看到陈砚，他愣了一下，然后连忙让开身子：“你来了？快进来，外面冷。”
陈砚进去了才发现里面的装修还挺不错的。暖黄色的灯光从复古吊灯上洒下来，把客厅的灰色绒面沙发和原木茶几衬得格外温馨。墙角的落地灯旁，还摆着个半人高的篮球架模型，上面落了层薄薄的灰，显然是顾展铭受伤后就没再碰过。
“随便坐，我去给你倒杯热水。”顾展铭的声音带着点刚睡醒的沙哑，转身往厨房走时，右腿的动作明显有些僵硬。
陈砚把手里的保温桶放在茶几上，目光落在沙发旁的地毯上——那里有个旧篮球，旁边还放着副护膝，护膝的绑带处磨损得厉害，是顾展铭每场球都不离身的那副。
“你带的什么？”顾展铭端着两杯热水走过来，看见保温桶时眼睛亮了亮。
“给你带的姜母奶茶，你不是说这几天总喊膝盖疼，喝这个能暖一点。”陈砚把杯子递给他，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背，顾展铭的手很凉，像外面的雪一样。
顾展铭打开保温桶，浓郁的姜香混着奶香漫开来，他舀了一勺尝了尝，眼睛弯成了月牙：“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喝甜一点的？”
“上次你在奶茶店加了三勺糖。”陈砚说得很自然，低头时却悄悄红了耳尖。他没说的是，为了熬这锅奶茶，他特意查了教程，在厨房守了两个小时，手背还被溅起的热水烫出了个红痕。
顾展铭的目光落在他手背上，没说话，只是把自己的杯子往他那边推了推：“喝口热水暖暖。”然后他起身往房间走，再回来时，手里多了个创可贴。
“什么时候烫的？”他拉过陈砚的手，动作很轻地把创可贴贴上去，指腹不经意蹭过陈砚的皮肤，像羽毛似的，痒得陈砚心跳漏了一拍。
“不小心的。”陈砚抽回手，端起水杯喝了一大口，热水的温度顺着喉咙往下，却没压住脸上的热意。
窗外的雪还在簌簌地下着，把玻璃蒙上了层白雾。顾展铭突然开口：“陈砚，你说……明年的篮球赛，我还能打吗？”他的声音很轻，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失落。
陈砚放下杯子，认真地看着他：“医生说好好养伤就没问题。而且，就算你打不了，我也可以……”他顿了顿，把后面的“当你的观众”咽了回去，改口道，“我可以帮你整理比赛录像，分析战术。”
顾展铭笑了，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掌心的温度隔着发丝传过来：“你头上怎么还有这么多雪，来的时候太着急，掉沟里了？。”
陈砚伸手想拦下他的，结果手一滑被顾展铭捏住了，他看着顾展铭近在咫尺的脸，看着他眼里映着的自己的影子，突然觉得，这冬夜里的姜母奶茶，好像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暖。
雪还在下，屋里的暖光却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长到仿佛能一直延伸到时光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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