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那扇挂着铜铃的木门时，“叮铃”一声脆响像穿越了时光。洛小熠下意识地侧身护住百诺，生怕门楣上的旧风铃掉下来——就像多年前，他总爱趁她仰头看风铃时，偷偷抽走她脚边的小板凳
百诺的指尖抚过门框上斑驳的木纹，那里还留着一道浅浅的刻痕，是她十二岁时量身高划下的印记，如今指尖落下的位置，早已高出那道刻痕一大截
百诺还是老样子啊
她轻声感叹，目光扫过靠墙的旧书架，樟木的香气混着纸张的霉味扑面而来，熟悉得让鼻尖发酸
洛小熠笑着松开手，任由她像只归巢的小兽般穿梭在书架间。阳光从雕花窗棂漏进来，在地板上投下菱形的光斑，百诺蹲在儿童区的书架前，指尖拂过一排磨掉书脊的童话书，突然停在最底层——那本《小王子》的封面缺了一角，正是当年被她撕下来夹在洛小熠笔记本里的那一页
洛小熠找到了吗？
洛小熠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百诺转过身，看见他手里捧着本深蓝色封皮的书，书脊上烫金的“星空图鉴”四个字已经有些褪色，边角卷得像朵盛开的纸花
她的呼吸顿了顿。当年那本被借走后再也没还回来的《星空图鉴》，就是这个样子。那时候她总缠着他讲猎户座的故事，洛小熠就照着书里的插画瞎编，说猎户座的腰带是他藏起来的三颗糖果，害得她真的在屋顶守了三个晚上
百诺你怎么找到的？
百诺接过书，指尖抚过扉页上模糊的印章，是书店老主人的名字，字迹和记忆里一模一样。书页间夹着的银杏叶标本已经泛黄发脆，她突然想起，这是她十五岁生日那天，洛小熠在学校后山摘的，说要做成书签送她，结果被风吹跑了，两人追着叶子跑了半座山
洛小熠老板说，有个姑娘当年把书落在这儿了，夹着片银杏叶，他收了十年，总觉得会有人来取（指尖挠了挠耳根，耳尖悄悄泛红）我上周来问了三次，老板才肯把书给我
百诺翻开书，在第37页停住了。那一页画着北斗七星，旁边用铅笔写着歪歪扭扭的“诺诺的星星”，旁边还有个被涂掉的“熠”字，墨迹晕开的样子，像极了当年他被发现时慌张的表情。她的指尖按在那行字上，突然笑出声
百诺原来你那时候就会耍小聪明了
洛小熠哪有
洛小熠在她身边蹲下，抢过书翻到最后一页，那里贴着张泛黄的电影票根，是十年前上映的《星际穿越》
洛小熠还记得吗？你看完电影哭着说怕星星掉下来，我跟你保证，以后每天都陪你看星星，绝对不让它们掉下来
百诺的眼泪突然就掉了下来，砸在票根上，晕开一小片水渍。那天看完电影，洛小熠送她回家，在巷口被几个混混堵住，他为了护着她，胳膊被划了道口子，鲜血染红了她的白裙子。后来他去了部队，她抱着染血的裙子哭了整整一个月，以为那些关于星星的承诺，就像被风吹散的银杏叶，再也找不回来了
洛小熠哭什么（慌了手脚，从口袋里掏出块糖，是她最爱吃的橘子味，糖纸还是当年那种皱巴巴的透明包装）你看，我带了这个
百诺剥开糖纸，把糖放进嘴里，甜丝丝的味道漫开时，突然发现糖纸内侧写着行小字：“2020.10.24，诺诺说要永远和我一起看星星。”日期正是他离开的前一天
百诺洛小熠（含着糖，声音含糊不清）你是不是早就计划好了？
洛小熠没回答，只是拉着她走到书店角落的旧沙发上坐下。阳光刚好落在他们身上，他从背包里拿出个丝绒盒子，打开时，戒指上的碎钻像撒了把星星
洛小熠当年你说，想在能看见星星的地方被求婚（声音有点抖，却异常坚定）这里的天窗能看到北斗七星，就像我当年瞎编的那样。百诺，等我完成下个月的护航任务，我们就订婚。到时候，我把所有星星都指给你看，再也不骗你了
百诺看着他眼里的光，像看到了当年那个把银杏叶塞进她书里的少年
百诺（用力点头，橘子糖的甜味从舌尖漫到心底，轻声说）好
木门的铜铃又响了，进来个抱着孙子的老奶奶，笑着说：“小熠和百诺啊？我就说你们俩肯定会回来的。”老板在柜台后探出半个头，挥了挥手里的保温杯：“早就给你们泡好菊花茶了，还是当年的味道。”
阳光穿过天窗，在《星空图鉴》的书页上投下晃动的光斑，像一群跳动的星星。那些被时光偷走的岁月，那些藏在书页里的初心，都在这一刻回到原点，只是这一次，握着彼此的手，再也不会松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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