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沐婉刚将锦盒锁进妆奁,门外就传来丫鬟怯生生的通报声:“夫人,老爷让您去前厅一趟,说是……张姨娘和林薇小姐也在。”
她指尖一顿,眼底的暖意瞬间淡去。张姨娘张氏是父亲林丞相三年前纳的妾,仗着生了个女儿林薇,这些年在府里越发张扬,连带着母亲留下的几处院子都被她以“修缮”为名占了去。前世她懦弱,总想着父女情分,次次忍让,最后却连母亲的遗物都没能护住。
“知道了,备好笔墨,我随后就去。”林沐婉对着铜镜理了理衣襟,镜中人眉眼间已没了往日的温顺,多了几分冷冽。
前厅里,林丞相正坐在主位上喝茶,张氏挨着他坐,手里捏着串蜜蜡佛珠,林薇则站在一旁,穿了件粉紫色的罗裙,头上簪着支赤金点翠步摇,见林沐婉进来,故意晃了晃发间的饰品,露出手腕上的银镯子——那镯子本是母亲留给她的及笄礼,前世被林薇软磨硬泡借走,再也没还回来。
“婉儿来了,坐吧。”林丞相放下茶杯,语气平淡,没有半分父女间的热络。
林沐婉没动,目光落在张氏身上:“不知父亲唤我来,有何事?”
张氏笑着开口,声音甜得发腻:“姐姐刚回府,妹妹本想多陪你说说话,可近日京里不太平,听说姐姐前些天还遇了刺客?这不,老爷担心你,想让你搬去西跨院住,那边离护院房近,也安全些。”
西跨院偏僻潮湿,冬天漏风夏天漏雨,前世母亲病重时,张氏就是用这招把母亲挪去了那里,没过多久母亲就去了。林沐婉攥紧了袖中的帕子,指甲几乎嵌进肉里:“多谢父亲和姨娘关心,只是我住惯了东院,况且母亲的牌位还在东院,我若搬走,怕是母亲在天有灵也不安心。”
林丞相脸色沉了沉:“你母亲已经去了三年,哪来那么多讲究?让你搬你就搬!”
“父亲是想让我搬走,给妹妹腾地方吧?”林沐婉抬眼,目光直直看向林薇,“我听说妹妹近日总去东院转,还说喜欢我房里的梨花木梳妆台,不知可有此事?”
林薇脸色一白,躲到张氏身后:“姐姐胡说!我只是觉得东院风景好,才偶尔过去看看……”
“风景好?”林沐婉冷笑一声,“东院的梨树种了二十年,是母亲亲手栽的,妹妹若是喜欢,不如让父亲把整个东院都赏给你,连带着母亲的牌位,你也一并供着?”
这话戳中了林丞相的痛处,他猛地拍了下桌子:“放肆!你怎么跟你妹妹说话的?”
张氏连忙打圆场:“老爷别气,姐姐刚回府,许是心里还憋着气呢。其实这次叫姐姐来,还有件喜事——再过几日就是镇北侯府的赏花宴,侯爷特意派人送了帖子来,说是请咱们府里的女眷去赴宴。薇儿年纪小,还没见过这样的场面,姐姐不如带薇儿一起去,也好让她学学规矩。”
林沐婉心里一动。镇北侯府的赏花宴,前世她也去过,那次林薇故意把她引去偏僻的假山后,让她撞见沈渡和别的女子说话,还散播谣言说她对沈渡纠缠不休,害得她被京中贵女耻笑了许久。
更重要的是,前世的赏花宴上,陆放也去了,他还当着众人的面,说要和苏怜儿定下亲事,彻底断了她的念想。
“赏花宴?”林沐婉故作惊讶,“镇北侯怎么会给咱们府送帖子?我记得侯府的宴席,历来只请京中显贵,咱们林府……”
林丞相咳了一声:“前些天我在朝堂上帮了侯爷一个小忙,侯爷许是记着人情,才送了帖子来。婉儿,你毕竟是从国公府出来的,见的场面多,到时候多照看着薇儿些,别让她失了礼数。”
林薇立刻露出期待的眼神:“姐姐,我听说镇北侯又年轻又厉害,你上次遇刺就是他救的你,到时候你能不能帮我引荐引荐呀?”
这话里的心思昭然若揭,林沐婉压下心头的嘲讽,点头应道:“好啊,若是妹妹想见侯爷,到时候我帮你问问便是。”
她心里清楚,林薇想接近沈渡,张氏定然在背后推波助澜。沈渡是镇北侯,手握兵权,若是能让林薇嫁进侯府,张氏在府里的地位就彻底稳了,到时候别说东院,整个林府都得听她的。
只是他们不知道,如今的她,早已不是那个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既然父亲和姨娘都这么说,那我就先回去准备了。”林沐婉微微颔首,转身离开了前厅。
刚走出院门,就见春桃急匆匆地跑过来,手里拿着个信封:“夫人,这是刚才镇北侯府的人送来的,说是侯爷让您务必亲自看。”
林沐婉接过信封,指尖触到信纸的温度,心里泛起一丝异样。她拆开信封,里面只有一张薄薄的纸条,上面是沈渡苍劲有力的字迹:“赏花宴人多眼杂,若遇麻烦,可去侯府西侧的竹林找我。”
纸条的末尾,还画了一朵小小的兰草,和她帕子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林沐婉捏着纸条,站在廊下,看着院外的阳光。前世的赏花宴是她的耻辱场,可这一世,有了沈渡的提醒,或许会变成另一种局面。
她回头看向前厅的方向,张氏和林薇的笑声隐约传来。这场围绕着她的算计,才刚刚开始。而她,已经做好了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