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景辞是几乎不碰酒的。他一向认为酒精会干扰神经传导速度，降低判断力，是低效且不可控的因素。所以，当苏暮川接到电话，赶到那个私密性很好的清吧包厢，看到那个坐得依旧笔挺、但眼神已经失去焦距的顾景辞时，惊得差点把车钥匙掉地上。
“怎么回事？”苏暮川快步走过去，挥退了旁边有些无措的服务生，凑到顾景辞面前闻了闻，一股清冽的酒气，不算浓烈，但足以放倒这个酒精耐受度极低的家伙。
顾景辞迟缓地抬起头，平日里锐利深邃的眼睛此刻蒙着一层水汽，显得有些茫然。他定定地看了苏暮川好几秒，像是在进行面部识别扫描，然后才慢吞吞地、口齿有些不清地开口：“暮……川？”
声音带着一点平时绝不会有的软糯和依赖。
苏暮川心里咯噔一下，又觉得有点好笑。他扶着顾景辞的肩膀：“是我。怎么喝这么多？任务结束了庆祝也不能这么喝啊。”
顾景辞却摇了摇头，表情变得有些严肃，又带着点委屈，他抓住苏暮川的手腕，力道不小：“不是庆祝……是，是数据溢出了……”
“数据溢出？”苏暮川一头雾水。
“嗯……”顾景辞用力点头，脑袋晃了一下，差点栽进苏暮川怀里，被他赶紧扶住。顾景辞靠在他肩上，温热的气息喷在他颈侧，声音闷闷的，“处理不了……关于你的数据……太多，太复杂……系统……过载了……”
苏暮川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这家伙在说什么。意思是……想他想得脑子宕机了，所以借酒浇愁（或者说，借酒“重启系统”）？
一股又甜又酸的感觉涌上苏暮川心头。他搂住顾景辞的腰，防止他滑下去，低声哄道：“好好好，数据溢出了，我们回家重启系统，好不好？”
顾景辞似乎听进去了，乖乖地“嗯”了一声，任由苏暮川半抱半扶地把他弄出包厢，塞进车里。
回家的路上，顾景辞异常安静，只是偏着头，一直看着开车的苏暮川，眼神直勾勾的，带着一种近乎纯粹的、毫无掩饰的依赖和迷恋。看得苏暮川耳根发热，差点闯了个红灯。
“看路……”顾景辞还知道提醒他，语气却软绵绵的。
好不容易把人弄回家，扶到沙发上坐下。苏暮川想去给他倒杯蜂蜜水，刚转身，就被顾景辞从后面紧紧抱住了腰。
“别走。”顾景辞把脸埋在他后腰，声音闷闷的，手臂箍得很紧。
“我不走，就去给你倒杯水。”苏暮川无奈地拍拍他的手。
“不准。”顾景辞执拗地说，还带着点醉后的蛮横，“数据……需要实时同步。”
苏暮川哭笑不得，只好拖着这个大型挂件，艰难地移动到厨房，倒了杯温水，又艰难地拖回客厅。
喂他喝水的时候，顾景辞倒是很配合，只是眼睛依旧一眨不眨地盯着苏暮川。喝完了，他忽然伸出手，指尖轻轻碰了碰苏暮川的睫毛。
苏暮川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一愣。
“在发光……”顾景辞喃喃自语，眼神迷离，“像……星星……”
苏暮川的心瞬间软成了一滩水。他放下杯子，转过身，捧着顾景辞发烫的脸，吻了吻他的额头：“笨蛋，喝醉了就这么可爱吗？”
顾景辞似乎对“可爱”这个形容词不太满意，皱了皱眉，但没反驳，只是仰起头，主动寻找到苏暮川的嘴唇，有些急切地吻了上去。
这个吻带着清酒的微醺气息，笨拙又热烈，毫无章法，与其说是吻，不如说是本能的啃咬和吮吸，像是要把缺失的“数据”一次性补回来。苏暮川被他这难得的主动和失控撩拨得心跳加速，很快便反客为主，加深了这个吻。
一吻结束，两人都有些气喘。顾景辞眼神更加迷蒙，脸颊绯红，靠在苏暮川怀里，小声说：“系统……提示……需要物理降温……”
苏暮川：“……” 他严重怀疑这家伙是不是根本没醉透，在这跟他玩角色扮演呢！
但看着顾景辞那确实不太清明的眼神，苏暮川认命地叹了口气，一把将人打横抱起（幸好顾景辞虽然比他高一点，但体型精瘦，他还抱得动），走向浴室。
“好，物理降温。”
给醉鬼洗澡是个大工程。顾景辞倒是很乖，让抬手就抬手，让转身就转身，只是全程都用那种湿漉漉的、完全依赖的眼神看着苏暮川，看得苏暮川心里又软又痒，还得强忍着不做趁人之危的事情。
好不容易把人擦干塞进被窝，苏暮川自己也累出了一身汗。他刚躺下，顾景辞就自动滚了过来，手脚并用地缠住他，像只树袋熊，脑袋在他颈窝处蹭了蹭，找到一个舒服的位置，不动了。
均匀的呼吸声很快传来，带着淡淡的酒气。
苏暮川在黑暗中搂着怀里这个与平日截然不同的、软乎乎的顾景辞，忍不住低头亲了亲他发顶。
“晚安，我的大分析师。”他轻声说，“下次数据溢出……直接来找我，别喝酒了，听见没？”
怀里的人无意识地哼唧了一声，像是在回应。
月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苏暮川看着顾景辞沉睡的侧脸，嘴角扬起温柔的弧度。
理性的熔断，似乎……也不全是坏事。至少，让他看到了他家顾先生，最不设防、最真实可爱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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