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的风开始带了凉意,林微把校服拉链拉到顶,还是忍不住往手里哈气。早读课刚结束,她抱着英语书往办公室走——陈老师让她帮忙批改听写,路过最后排时,脚步下意识慢了半拍。
江澈正趴在桌上补觉,侧脸对着过道,阳光刚好落在他的下颌线,把绒毛照得清晰。他昨天好像又熬夜了,眼下有点淡青,校服袖口沾了点墨水,是昨天帮她讲数学题时蹭上的。林微的目光在那处停了两秒,才赶紧移开,快步走出教室。
办公室里,陈老师一边翻听写本一边说:“林微,你这英语进步挺快,江澈那小子倒是稳定,每次都错一大半。”她把江澈的听写本递过来,“你给他标重点,让他中午来办公室找我。”
林微接过本子,指尖碰到纸页时有点发烫。本子封面上还是那歪歪扭扭的“江澈”二字,里面的听写更是潦草,对勾没几个,错词被红笔圈出来,像小旗子似的插满纸页。她拿出红笔,却没立刻下笔——以前坐同桌时,她总帮他改听写,会把错词的正确写法工工整整写在旁边,有时还会画个小太阳,让他别总睡觉。
现在换了座位,她好久没帮他改了。林微犹豫了下,还是像以前那样,把每个错词的正确形式抄在空白处,末了笔尖顿了顿,没画太阳,只轻轻描了个小圆圈。
中午去食堂,林微刚打了饭,就看见江澈从办公室出来,耷拉着脑袋,像只被训了的小狗。赵宇在她对面挥手:“微姐,这儿!澈哥刚被老班批了,正郁闷呢。”
江澈走过来坐下,把林微递过去的听写本翻开,看见旁边密密麻麻的正确答案,愣了愣:“你帮我写的?”
“嗯,陈老师让标重点。”林微低头扒饭,不敢看他的眼睛,“你……好好背,下次别错这么多了。”
江澈“哦”了一声,没再说话,却把听写本小心地折好,放进了书包最里面。那天下午自习课,林微无意间回头,看见江澈居然没睡觉,正对着那本听写本念念有词,手指在桌肚里偷偷划着单词。她的心跳突然快了起来,赶紧转回头,却忍不住嘴角上扬,连做英语阅读都顺了很多。
从那天起,林微开始悄悄做很多小事。她知道江澈总忘带笔,每天会在书包里多放一支黑色中性笔,趁他下课去打球时,偷偷放在他桌角;他不爱吃早餐,她每天早上会多买一个肉包,借口“买多了吃不完”,塞给他;他数学卷子总丢,她每次考完试,都会把自己的卷子复印一份,在错题旁边写好解析,等他来问时递过去。
这些事她从不敢让江澈知道是特意做的,怕他察觉,更怕自己那点小心思被戳破。暗恋像颗埋在心底的糖,甜得发涩,她只能自己捂着,连呼吸都要放轻。
十二月有次月考,林微考了年级前十,班里要开表彰会,让她上台分享学习经验。她站在讲台上,看着台下黑压压的人,紧张得声音发颤,目光下意识地往最后排找——江澈没像别人那样低头写作业,而是抬着头看她,眼里带着笑,还悄悄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林微突然就不紧张了。她定了定神,把准备好的话慢慢说出来,末了还想起江澈的英语,补充了句“背单词可以用碎片时间,比如课间记两个,积少成多”。说完她赶紧下台,路过最后排时,江澈凑过来,小声说:“讲得挺好,比老班讲得有意思。”
林微的耳朵瞬间红了,快步走回座位,手心里全是汗。那天放学,江澈陪她走得比平时慢,快到小区门口时,他突然说:“下周六下午有空吗?赵宇他们约着去打球,你也来呗,就在学校操场。”
林微愣了愣,随即用力点头:“有空。”
那几天她过得格外慢,每天都在想周六要穿什么,要不要提前去占位置。到了周六,她特意穿了件浅蓝色的外套,比约定时间早了半小时到操场。江澈他们已经到了,正在热身,他穿了件白色的运动服,头发被风吹得有点乱,看见她来,立刻把手里的水扔过来:“来得挺早,先坐那儿等会儿,我们马上开始。”
林微坐在看台上,抱着水,看着江澈在球场上跑。他打球很厉害,每次进球都会回头往她这边看一眼,好像在确认她有没有在看。赵宇投进一个三分,跑过来喝水时笑着说:“微姐,你看澈哥,刚打球老走神,总往这儿瞟,生怕你跑了似的。”
林微的脸一下子红了,赶紧说:“没有,他就是看球。”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像被泡在蜜里,甜得发飘。
夕阳西下时,球局散了。江澈走过来,额头上全是汗,头发湿哒哒地贴在额前。林微赶紧递过纸巾,他接过,却没擦,反而看着她笑:“今天谢谢你来,看得开心吗?”
“开心。”林微点点头,看着他的眼睛,浅棕色的,盛着夕阳的光,好看得让她移不开眼。她差点就问出口——你是不是也有点喜欢我?可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
她怕,怕答案不是她想要的,怕连现在这样的相处都没了。暗恋就像走钢丝,她小心翼翼地维持着平衡,不敢前进一步,也舍不得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