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妻】honey

九月十日，返程航班上

日记本，我在三万英尺的高空，舷窗外是绵延无尽的云海，像巨大的、柔软的棉花糖。机身微微颠簸，发动机发出平稳的嗡鸣。

他睡着了。

头微微偏向我这侧，呼吸均匀深沉。冷气有点足，我向空乘要了条毛毯，轻轻盖在他身上。他动了一下，无意识地朝温暖源靠近了些，额头几乎要碰到我的肩膀。

晨光透过小窗，落在他闭着的眼睛上，睫毛投下浅浅的阴影。睡着的样子看起来很放松，甚至有点毫无防备的稚气，完全看不出平时那副冷静自持、偶尔还带着点压迫感的模样。

手腕上那枚蓝眼睛手链触感微凉。我轻轻用指尖摩挲着光滑的玻璃表面，想起昨天傍晚在阳台，那句不过脑子脱口而出的“哈尼”。

现在想想，还是觉得脸颊有点发烫。太肉麻了，也太不“我们”了。当时怎么会……一定是被爱琴海的夕阳和海风吹昏了头。

可他那个反应……

不是拒绝，不是嘲笑，甚至不是无奈。是一种更复杂的、我从未在他脸上看到过的神情——愣怔之后，是极力想掩饰却还是从嘴角漏出来的一丝笑意，和……那清晰可见的、迅速蔓延到耳根的红晕。

像冰川被阳光猝不及防地照到，裂开一丝细缝，露出底下从未示人的、温热的内核。

他最后那个低低的、几乎含在喉咙里的“嗯”，和后来下意识捏我后颈的动作，比任何甜言蜜语都更让我心跳失序。

原来，“哈尼”这个傻气的称呼，撬动的不仅仅是我自己的羞耻心。

飞机遇到一阵气流，稍微颠簸了一下。他眉头微蹙，似乎要醒。我几乎是下意识地，伸出手，极轻极轻地拍着他的手臂，像安抚一个孩子。

他舒展了眉头，更深地陷入睡眠，甚至无意识地发出一点极轻微的、满足的鼻音。

我的心软成一滩水。

或许，“哈尼”并不只是一个称呼。

它是一种试探，一种靠近，一种笨拙的、试图打破某种无形壁垒的尝试。

而他的默许和那抹可疑的红晕，就是最好的回应。

日记本，爱或许不需要总是盛大而浪漫。

它可能就藏在一声傻气的“哈尼”里，藏在一个欲盖弥彰的红耳朵里，藏在三万英尺高空一条轻轻的毛毯和一次下意识的轻拍里。

航班即将降落，广播响起。他缓缓睁开眼，眼神还有初醒的朦胧，看向我，声音带着睡意沙哑：“到了？”

“嗯，快了。”我收回手，指尖却仿佛还残留着他手臂的温度。

他坐直身体，揉了揉额角，目光落在我手腕的蓝眼睛上，又很快移开，嘴角似乎弯了一下，极其短暂。

“Honey。”他忽然低低叫了一声，发音有点生硬，甚至差点咬到舌头。然后立刻转头看向舷窗外，只留给我一个依旧泛着微红的耳廓。

巨大的喜悦像烟花一样在我胸腔里炸开。

我努力抿住嘴唇，才压下那快要溢出来的笑容。

“嗯？”我装作没听清，故意凑近一点。

他却再也不肯回头，只是从喉咙里发出一个模糊的音节，假装全神贯注地研究窗外的云朵。

好吧，我的……哈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