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仙陨瓷心

第四章 仙陨瓷心

月瑶昏迷的第七日，顾云深院中那幅《星月绘卷》彻底失了光彩。墨迹干涸，星子陨落，唯余纸上淡淡焦痕。

他将月瑶安置在窑洞最深处，以当日她划定的灰圈为界，外人皆不可见。镇上却已流言四起——都说顾画师藏了个妖魅，吸走了仙迹灵气。

"若不交人，休怪我等焚窑破邪！"里正带着乡民围住废窑，火光映着一张张惊惧又愤怒的脸。

顾云深挡在窑口，怀中琉璃墨皿发烫。这几日他试遍方法：喂水则漏，灌药则凝，月瑶身形愈发透明，如将化的冰雕。唯有以笔蘸皿中金墨描摹她眉目时，她才偶有蹙眉反应。

"此非妖邪，乃救镇恩人！"他试图解释，却被砸来的石块划破额角。

突然，人群哗然退开。但见月瑶竟自行走出窑洞，紫衫整洁，梨涡浅漾，仿佛从未昏迷。

"诸位寻我？"她笑问，指尖月华流转。

乡民骇然跪倒，连称"仙子恕罪"。

顾云深却心沉谷底——他看见她背在身后的左手完全透明，袖口滴落金彩如熔化的琉璃！

月瑶虚扶起里正，温言安抚众人。每说一字，面色便白一分。待乡民散去，她猛然踉跄，被顾云深扶住时，右臂也开始透明化。

"何必强撑..."他声音发涩。

"浊气虽除，人心易乱。"她借力站定，望向景德镇方向，"戾影阁尚在，我必须..."

话音戛止。她突以蒲扇抵额，蹙眉似在倾听什么。

"怎么了？"

"镇东有瓷灵哀鸣..."她神色一凛，"带我去龙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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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德龙窑已熄火三日。

自月瑶净化浊气后，窑工们屡试屡败，陶坯皆裂。坊主疑是"仙法反噬"，正欲请道士驱邪。

月瑶至时，正见道士将黑狗血泼向窑口！

"住手！"她蒲扇疾挥，血污倒卷而回。道士惨叫倒地，地面竟嗤嗤作响——那血中掺了蚀灵散！

"好毒的手段。"月瑶冷眼扫视众人，"谁指使的？"

窑工们噤若寒蝉。忽闻细弱哭声自窑心传来："仙子救我..."

月瑶闪身入窑。顾云深紧随其后，见窑底祭坛上竟锁着个瓷偶少女，周身布满裂痕——正是那日挡刀的阿青残灵！

"他们逼我引地火..."瓷灵泣道，"说若不成，便毁去最后一盏釉心..."

月瑶抚向她额间裂痕："莫怕。"

话音未落，窑外忽响起诡异童谣：

"仙瑶仙瑶落凡尘

九窍碎了八窍魂

剩得一窍瓷里葬

烧出天盏奉戾尊..."

月瑶猛然站起："是锢灵歌！快退——"

迟了！窑门轰然闭合，四壁浮现血咒。祭坛上瓷灵惨叫消散，化作青烟吸入窑顶一只陶盏中。

那盏瞬间流光溢彩，却邪气冲天！

"以瓷灵为祭，炼怨器坯胎..."月瑶将顾云深护在身后，"我们成了药引。"

窑温骤升，火焰竟呈紫黑色。顾云深怀中墨皿剧震，金墨沸腾欲出！

"画我。"月瑶忽然道，"以你承过的众生善念为色，绘我全盛之姿——快！"

顾云深不及多问，展纸泼墨。笔尖过处，老妪慈笑、少女暖粥、铁匠勇志...万千善意汇流，竟在纸上凝出月瑶携月而降的惊世容颜！

最后一笔落下，画中月瑶眸转流光，翩然跃出纸面！

虚影与实体重合，月瑶周身月华暴涨，透明处急速复原。蒲扇展如满月，生生劈开紫火——

"破！"

轰然巨响中窑顶炸裂，怨盏腾空欲逃。月瑶纵身擒盏，忽闻脑后风响——那道士竟持淬毒匕首刺来！

"仙子当心！"顾云深扑身去挡。

利刃没入他肩胛，血溅怨盏。奇异的事发生了：怨气遇血则消，盏身裂纹竟缓缓愈合！

月瑶眸中金芒骤盛，反手扣住道士咽喉："戾影阁的走狗，也配染指风雅？"

道士狞笑："阁主说...您每用一次仙力，就离我们更近一步..."话音未落，忽七窍溢黑而亡。

月瑶甩开尸身，接住踉跄的顾云深。他肩伤处黑气蔓延，意识渐涣。

"傻..."她轻叹，指尖金血滴入他伤口，"瓷灵未泯，善念克邪，你竟误打误撞..."

忽有掌声自废墟间响起。

斗笠男子悠然现身："仙瑶大人果然慈悲，以本命仙元为人祛毒。"他弯腰拾起怨盏，"这份大礼，阁主定当笑纳。"

月瑶欲夺盏，却因输功无力动弹。

男子忽凑近低语："您可知为何选中景德？因这镇下镇着九窍瓷心——您前世陨落时，碎于此地的仙基啊！"

他大笑着消失于风中。

月瑶怔立当场。前世？陨落？

怀中顾云深忽剧烈咳嗽，呕出黑血。血滴落处，泥土裂开，露出半片七彩流转的瓷心残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