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感谢骆宏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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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气裹着甜馊味往喉咙里钻时，我才发现自己又站在了咖啡馆的落地窗前
还是那扇窗，还是那片永远不变的阳光，连桌面上菱形光斑的位置都和第一次来时一模一样
阿哲坐在对面，面前摆着一块新的奶油蛋糕，裱花是精致的玫瑰形状，糖霜白得像雪，顶端嵌着一颗红樱桃——是我小学毕业那天，妈妈给我买的生日蛋糕样式，连樱桃的摆放角度都分毫不差
阿哲刚才吓到你了？
他的声音恢复了温柔，指尖轻轻敲着桌面，节奏缓慢又规律
阿哲雾太大，把你家的样子遮混了，抱歉
我没说话，目光落在蛋糕上
糖霜玫瑰的花瓣边缘，沾着一点细小的可可粉，和刚才在客厅茶几上倒出的糖渣碎末，是同一种颗粒感
我伸手碰了碰蛋糕胚，软得像棉花，却没有真实蛋糕该有的弹性，指尖压下去，就陷出一个小坑，久久不回弹
阿哲不喜欢这个样子？
阿哲拿起叉子，想帮我切一块
阿哲那换个草莓卷？
阿哲你上周说想试试加杏仁片的
林晚不用
我收回手，指尖还留着糖霜的黏腻
林晚我想出去走走
他切蛋糕的动作顿了顿，叉子停在糖霜玫瑰的花蕊处
阿哲外面还在起雾，不安全
他抬头看我，眼神里带着点“恰到好处”的担忧
阿哲上次小雅在雾里迷路，还是我找到她的
小雅
这个名字像根针，扎了我一下
我想起之前在雾里她站在光缝边的样子，想起她手里的布娃娃和那句“找真实的味道”
我盯着阿哲的眼睛
林晚小雅是谁？
林晚你好像很怕她
他的嘴角僵了0.1秒，快得几乎看不见，随即又笑了
阿哲只是个调皮的孩子，总喜欢说胡话
他把叉子放下，身体微微前倾
阿哲晚晚，你最近是不是太累了？
阿哲总问些奇怪的问题
他的气息拂过来，带着蛋糕的甜香，和刚才在客厅里那几块糖糕的味道渐渐重合
我突然想起他说“我把你从公司送回来”的话，想起他提我大学时对猫毛过敏的细节——这些都不是假的，是我真实经历过的事，可他怎么能把“过去的真实”和“现在的虚假”拼得这么无缝？
林晚我想喝水
我转移话题，起身走向吧台
咖啡馆的吧台还是老样子，咖啡机亮着绿灯，杯子整齐地挂在墙上，连抹布搭在水槽边的角度都没变
我拧开水龙头，水流是温的，和花店洗手间里的一样，带着点甜腻的黏
抬头时，我瞥见了吧台上方的镜子
镜中的我，正盯着阿哲的方向，眼神里没有我此刻的慌乱，只有一种冰冷的警惕
她的手指在台面上画着什么，我凑近看，才发现是一个“缝”字——笔画歪歪扭扭，像用指甲刻出来的
阿哲在看什么？
阿哲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我吓得手一抖，水杯掉在水槽里，发出“哐当”的声响
他走过来，捡起水杯，帮我接了半杯水，递到我手里
阿哲小心点，别烫到
他的手指碰到我的手腕，这次是暖的，可暖得有点刻意，像贴着一块温热的石头
我低头喝水，眼角的余光扫过镜子——镜中的阿哲，正站在我身后，嘴角没有笑，眼神里是一片空白，和他平时温柔的样子判若两人
我猛地转头，他已经恢复了笑容，正帮我擦水槽边的水渍
阿哲怎么了？
阿哲脸色又不好了
林晚没什么
我握紧水杯，水晃了晃，却没有涟漪，和第一次在这家咖啡馆喝的柠檬水一样
我突然明白过来，那些“真实的细节”是钩子，是阿哲从我的记忆里扒出来的诱饵，而这些“不真实的小破绽”——凝固的水面、不变的光斑、镜中错位的表情——才是这个世界的底色
我走回座位，看着那块奶油蛋糕
糖霜玫瑰的花瓣开始慢慢融化，不是因为温度，是花瓣的边缘在一点点变得透明，像被雾气浸了水
我想起小雅的布娃娃，想起镜中人画的“缝”，想起之前雾里那道快要消失的光缝
林晚阿哲
我拿起叉子，戳了戳蛋糕的糖霜
林晚你有没有想过，离开这里？
他正在搅拌咖啡的手停了一下，咖啡勺在杯壁上碰出一声轻响
阿哲离开这里？
阿哲去哪？
林晚去真实的地方
我盯着他的眼睛
林晚有会动的钟，有会掉毛的猫，有冷掉的咖啡，还有…会变的天气
他的笑容淡了点，搅拌咖啡的动作慢了下来
阿哲这里不好吗？
阿哲没有加班，没有客户的刁难，有你喜欢的一切
林晚可这里的喜欢，都是重复的
我叉起一块糖霜，放在嘴里，甜得发苦
林晚第一次吃提拉米苏是甜的，第二次是甜的，第一百次还是甜的
林晚我喜欢甜，可我不喜欢永远不变的甜
他没说话，只是看着我，眼神里的温柔像退潮的水，慢慢露出底下的冰冷
咖啡馆里的空气开始变得粘稠，窗外的阳光闪了一下，亮得刺眼，墙上的台钟“咔哒”响了一声，指针还是停在三点十五分，可表盘上的数字开始模糊，像被水晕开的墨
阿哲你在找缝，对不对？
阿哲突然开口，声音没有了温度
阿哲小雅告诉你的？
阿哲镜中人也在帮你？
我心里一惊，刚想说话，他却突然笑了，还是那种温柔的笑容，可眼睛里没有一点笑意
阿哲晚晚，你以为你能找到？
他拿起叉子，叉起蛋糕上的红樱桃，放在嘴里，慢慢嚼着
阿哲这个世界是按你的记忆拼的，你找的每一条缝，都是你自己留的破绽——你越想逃，破绽就越多，我补得就越快
他的话像冰锥，扎进我心里
我想起那些“真实的细节”，想起我对糖糕口味的执念，想起我对年糕的想念——原来这些不是阿哲的诱饵，是我自己给这个世界递的“补丁”
就在这时，咖啡馆的门被推开了
风铃还是没响
小雅站在门口，手里的布娃娃掉在地上，她的羊角辫歪了一边，眼睛红红的，像是哭过
她盯着阿哲，声音很小，却很清晰
小雅你骗她…缝不在记忆里…在你身上…
阿哲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起身就要朝小雅走过去
我下意识地拦住他，他的手猛地甩开我，力气大得让我撞到椅背上
可就在他甩开我的瞬间，我看到他的手腕上，有一道细小的、透明的裂纹，像玻璃裂开的痕迹——和他之前在雾里“演”给我看的，一模一样
阿哲小雅，别胡说！
阿哲的声音带着慌促，伸手想去抓小雅
小雅转身就跑，消失在雾气里
阿哲想去追，却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我，眼神里闪过一丝狠厉，又很快掩饰过去
阿哲晚晚，你别听她的，她只是个孩子
我盯着他的手腕，裂纹还在，只是比刚才淡了点
我突然想起镜中人画的“缝”，想起小雅说的“找真实的味道”——原来阿哲的破绽，从来不在这个世界里，在他自己身上
我捡起地上的布娃娃，是小雅掉的
布娃娃的衣服上，沾着一点褐色的东西，闻起来有股淡淡的苦味——是我现实里喝的美式咖啡的味道
阿哲还在看着我，笑容有些僵硬
咖啡馆里的蛋糕开始融化，糖霜流在桌面上，像一道道白色的泪
墙上的台钟指针，第一次微微动了一下，从3:15，挪到了3: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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