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子糖的裂痕

掌心的橘子糖硌得指腹发疼，我悄悄用指甲刮了刮糖纸——黑色粉末蹭在指尖，是咖啡渣的颜色

阿哲走在前面，雾气漫过他的脚踝，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没留下半点实痕

林晚阿哲，你有没有闻到消毒水味？

我故意放慢脚步，让声音飘在雾里

林晚像医院的味道

他回头时，雾气刚好遮了半张脸，只露出嘴角的笑

阿哲你又想起现实里的事了？

阿哲这里的味道都是假的，是你自己想出来的

他伸手想拉我，我把攥着糖的手藏到身后，指尖捏皱了糖纸

身后的脚步声突然变了——不再跟着我们的步点，而是加快了，像有人踩着雾面追过来

我刚要回头，阿哲突然转身挡在我面前，手腕不自觉对着雾来的方向，那道裂纹在朦胧里泛着淡白的光，比刚才宽了点，像被风扯松的线

阿哲别回头

他声音沉得像浸了水，按在我肩膀上的手有点凉

阿哲数到三，我们往前走

阿哲一

雾气里传来金属碰撞声，细碎的，像钥匙串在晃

阿哲二

阿哲的指尖在我肩膀上无意识蹭了下，不是安抚，更像走神时的小动作——他的目光没落在我身上，始终盯着身后的雾

阿哲三——

清辞磨磨蹭蹭的，找到小雅了？

男声从雾里钻出来时，带着点漫不经心的冷，像冰粒滚过石板

阿哲按在我肩上的手猛地收回去，指尖攥成了拳，指节泛白

我趁机从他胳膊底下探头，看见雾里站着个穿黑衬衫的人，领口敞着两颗扣子，锁骨上一道浅疤在雾里若隐若现

他手里转着枚银色钥匙，转得飞快，光在雾里划成小圈

他头发很黑，发尾沾着雾水，垂在额前遮了半只眼，剩下的半张脸没什么表情，只有嘴角挑着点似笑非笑的弧度，像在看件无关紧要的东西

阿哲清辞，你跟着我们做什么？

阿哲的语气透着不耐烦，没了对我时的假温柔，更像在应付个甩不开的麻烦

清辞往前走了两步，雾气被他拨开道缝，我才看清他的眼睛——瞳色很深，扫过我时没停留，直接落在阿哲手腕上，像在确认什么

他转钥匙的动作停了，用钥匙柄轻轻敲了敲自己的掌心

清辞你这缝又大了，再不管，等会儿散成雾都有可能

这话听着像警告，语气却淡得很，像在说“今天雾挺大”一样随意

阿哲下意识把手腕往身后藏了藏，皱眉道

阿哲不用你管

清辞我是不想管

清辞笑了声，目光终于挪开，落在我手里的布娃娃上

清辞她手里那东西，是小雅的？

我攥紧布娃娃，他的视线没温度，像在看块石头

阿哲突然往前站了半步，刚好挡在我和他之间

阿哲跟她没关系，你要找的是小雅，别扯不相干的人

清辞挑了挑眉，没反驳，只是把钥匙揣进裤兜，双手插兜往雾里退了退

清辞小雅被我藏了，在你找不到的地方

他顿了顿，目光又飘回阿哲身上，这次没看手腕，落在他敞开的袖口上——阿哲的袖口有点皱，是刚才拽我时蹭的

清辞想知道在哪，跟我走一趟

阿哲没立刻应，只是盯着他的裤兜，像在确认钥匙还在不在

我悄悄摸出掌心的糖，糖纸背面有个模糊的划痕，凑近了才看清是个“哲”字，刻得很轻，像怕被人发现

清辞这糖哪来的？

清辞的声音突然飘过来，吓了我一跳，他没看我，还是盯着阿哲

清辞刚才在巷口捡的，顺手塞布娃娃里了，谁知道沾了你俩的边

他说得随意，阿哲却猛地抬眼

阿哲你捡的？

清辞不然呢？

清辞嗤笑一声，转身往雾里走

清辞走不走？

清辞再磨叽，我可不敢保证小雅会不会被雾“吞”了——毕竟这里的雾，饿起来什么都吃

雾气开始往清辞身后聚，他的身影快融进雾里了

阿哲犹豫了两秒，回头看我时，眼神又恢复了之前的模样，带着点安抚的温柔

阿哲你在这等我，别乱跑，雾散了我就回来

他没等我应声，就跟着清辞往雾里走

我看着两人的背影，清辞走在前面，脚步不快，像是在等阿哲跟上；阿哲走在后面，离他半步远，没说话，只有雾风把他的袖口吹得晃了晃

清辞突然回头说了句什么，声音太轻被雾吞了，只看见阿哲皱着眉，却没停下脚步

他们彻底消失后，我摸出那颗橘子糖，糖纸被汗浸湿，“哲”字晕得更模糊了

布娃娃的胳膊突然往下坠，我低头，发现之前被阿哲揉掉的纸条碎片，沾在了娃娃的纽扣上——碎片太小，只看清两个字：

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