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越来越浓,黏在皮肤上像冰凉的绸缎,能见度不足两步
我紧跟在阿哲身后,指尖攥得发白——他说的“雾吞时刻”越来越近,空气里除了橘子糖的淡香,还多了种说不清的压迫感,像有什么东西在雾里盯着我们
小雅走在我身侧,羊角辫垂了下来,没了之前的活泼
她时不时偷瞄阿哲的手腕,又飞快收回目光,垂在身侧的手始终攥着衣角,指节泛白,和刚才在厨房急着让我照镜子时的模样判若两人
我心里隐约有了推测:她不是单纯想帮我逃,是怕“雾吞时刻”里,自己变成那个被雾裹走的人,所以才急着抓住“照缝”那根稻草
阿哲前面就有间备用屋,以前煮咖啡的人用来躲雾的
阿哲的声音在雾里传得不远,却很稳,他左手腕微微曲着,像是下意识护着那道“缝”,动作自然得看不出破绽
我盯着他的手腕,那道白光比刚才淡了些,却刚好能让人注意到他的“虚弱”,不得不承认,他演得足够逼真,哪怕我知道这是假的,也会被这份“稳妥”暂时安抚
走到屋前,阿哲伸手推开门,门轴发出沉闷的“吱呀”声
屋里没灯,只有从窗缝钻进来的微光,勉强能看清摆设——一张破旧的木床,一个掉漆的柜子,墙角堆着些落灰的麻袋
阿哲快进来!
阿哲雾要沉下来了!
阿哲回头催我们,语气里带着恰到好处的急切,左手腕不经意地靠在门框上,像是支撑着身体
我和小雅刚进屋,身后就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回头看,清辞站在雾里,手里把玩着那枚银色钥匙,没进来,只是靠在门框另一侧,目光扫过阿哲的手腕,又落到我身上,语气漫不经心
清辞这间屋挡不住浓雾,顶多撑半个时辰
阿哲没看他,弯腰整理着木床上的麻袋
阿哲足够了,半个时辰后雾会淡一点
说话间,清辞的指尖轻轻碰了下门框上的一块凸起,阿哲的手腕几不可察地动了动,那道“缝”的白光瞬间暗了下去——动作太快,快到我以为是雾的错觉,只当是清辞随口提醒,阿哲随口回应,没什么特别
小雅缩在床角,眼睛盯着门口的清辞,满是警惕,却没再提镜子的事
我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口袋里残留着镜子的余温,忽然想起刚才镜子碎片映出的黑影,忍不住问
林晚小雅,你在镜子房里,看到的那个被雾吞掉的小姑娘,她……和你很像吗?
小雅的身体猛地一僵,头埋得更低,声音带着哭腔
小雅嗯……
小雅她和我一样,也有羊角辫,镜中人让她帮着找阿哲的缝,她不愿意,就被雾裹走了……
小雅我怕我也会这样
她的话印证了我的推测,我拍了拍她的背,没再多问——此刻揭穿她的自保诉求没有意义,我们都困在雾里,暂时需要彼此的“陪伴”,哪怕这份陪伴里藏着各自的心思
屋外阴风卷着雾扑在窗户上,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有人在哭
阿哲靠在柜子边,闭着眼,左手腕搭在柜面上,看起来像是在休息,实则指尖在柜面上轻轻敲着,像是在计算时间
清辞还站在门口,钥匙转得更快了,偶尔抬眼和阿哲对视一眼,两人都没说话,却像达成了某种共识
我盯着他们的互动,没发现任何破绽,只觉得这两人气场相冲,却又莫名维持着一种平衡
心里的疑惑没减少——阿哲说的出口到底在哪?
镜中人执着于那道缝,真的能得到她想要的吗?
但这些疑惑很快被“先熬过雾吞时刻”的念头压了下去,比起这些,回归现实的目标才是最迫切的
突然,窗外的雾亮了一下,像有灯光闪过
清辞的钥匙停了转动,阿哲猛地睁开眼,左手腕的“缝”又泛起白光,却比之前更淡了
阿哲雾开始吞人了,别出声,别靠近窗户
小雅吓得往我怀里缩,我抱着她,目光落在门口的清辞身上
他没进屋,只是往雾里退了两步,身影渐渐模糊,只留下一句淡得像雾的话
清辞半个时辰后,我来叫你们
屋里瞬间安静下来,只有雾撞在窗户上的声响
我看着阿哲,他闭着眼,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根本不像在躲避危险
那一刻,我忽然清晰地意识到:他不是在躲雾,他是在等,等雾吞掉那些不该存在的人,等局势变得更利于他
可即便如此,我也只能选择相信他——除了他,没人能给我哪怕一丝回归现实的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