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母的到来像一剂强心针，让程敏紧绷的神经松弛了不少。有妈妈在身边打理日常生活，嘘寒问暖，那些恼人的骚扰电话似乎也不再那么令人恐惧。程父那边也陆续传来消息，他托了几位在北京颇有能力的朋友，对方都答应会帮忙“打个招呼”，让一些规矩的经纪公司收敛些。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程敏的账号粉丝数突破了百万大关，这仿佛一个临界点，吸引来了更大、也更难缠的“庞然大物”。
一天下午，程敏下课后刚回到租住的小公寓。
原来是程母来后，为了方便照顾，在校外短租了一个小单元，就看到母亲面色凝重地坐在沙发上，面前放着一张设计精美的名片。
“敏敏，你回来得正好。”程母把名片推过来，“下午有位自称是‘星耀传奇’的经纪人直接找到家里来了，等了很久。”
程敏心里咯噔一下。“星耀传奇”——这是业内顶尖的娱乐公司之一，以造星能力强大但也手段强硬著称。她拿起名片，上面印着一个响亮的名字和头衔。
“他们……怎么说？”
“态度倒是很客气，但话里话外的意思很明确，非常看好你，诚意十足。”程母叹了口气，“带来的合约草案我也粗略看了，条件开得……说实话，妈看了都吓一跳，普通人一辈子可能都赚不到那个数。还说能保证多少部戏的女主角，多少顶级综艺资源……”
程敏的心沉了下去。连“星耀传奇”都直接找上门了，这说明父亲的“打招呼”并不能完全挡住这个级别的公司，或者说，他们的诱惑和压力也更大了。
“妈，我还是那个意思，我不想去。”程敏的声音很轻，但很坚定。
“妈知道，妈当然支持你。”程母握住女儿的手，“我跟那位经纪人也是这么说的，说孩子志不在此，只想安心读书。但他……他没强求，但留下话说，希望你再好好考虑考虑，不要轻易拒绝这样的机会。还说……娱乐圈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以后说不定什么时候还会再见。”
这最后一句，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暗示，让程敏和母亲的心头都蒙上了一层阴影。
接下来的几天，虽然直接上门的没有了，但程敏发现，自己在校园里似乎更受“关注”了。经常有陌生面孔拿着专业相机对她拍照，甚至在课堂上，也有旁听生模样的人试图跟她搭讪，问些关于未来规划的问题。她感觉自己像生活在显微镜下，一举一动都可能被解读、被传播。
这种无所不在的窥探感，比电话骚扰更让人窒息。她开始减少独自外出，尽量和同学结伴而行，笑容也变少了。
于真的【波司登】巡演终于接近尾声。最后一场在北京举行，活动结束后，他难得有几天完整的休息时间。他立刻给程敏发了信息，约她晚上吃饭，语气轻快，透着完成一项大工作后的放松。
程敏看着手机，犹豫了很久。她很想见他，渴望从他那里获得一些温暖和力量。但最近发生的这些事情，尤其是“星耀传奇”的出现和校园里无形的压力，让她心情沉重，她不知道该如何在他面前继续维持那个“一切都好”的假象。
她怕自己会忍不住流露出委屈和烦恼，更怕他追问起来，自己不知从何说起。
最终，她还是回复了过去：【好的哥哥，地点你定吧。】她舍不得拒绝他。
晚上，于真选了一家隐私性很好的日料店包间。他看到程敏的第一眼，就微微蹙了下眉。
尽管程敏精心打扮过，努力想显得精神些，但于真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眼底深处的一丝倦怠和勉强，那不是在学业压力下会有的状态。
“最近学习很累吗？”于真给她倒上热麦茶，关切地问，“感觉你好像没什么精神。”
“还好，可能就是有点季节性疲劳吧。”程敏低下头，避开他的目光，用筷子轻轻戳着面前的餐前小菜。
于真看着她，没有立刻说话。包间里安静下来，只有淡淡的清酒香和食物氤氲的热气。
过了一会儿，他放下茶杯，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回避的力度：“敏敏，告诉我，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程敏的心猛地一紧，下意识地想否认：“没有啊，真的就是……”
“看着我。”于真的声音很轻，却有一种让她无法抗拒的力量，“你答应过我的，有什么事不会瞒着我。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担忧和真诚的关切，那层她小心翼翼维持的伪装，在这目光下瞬间瓦解。
程敏的鼻尖一酸，这些日子积压的委屈、焦虑和不安一下子涌了上来。她低下头，手指紧紧攥着衣角，声音有些哽咽：“哥哥……我……”
程敏的哽咽卡在喉咙里。看着于真那双充满担忧和信任的眼睛，她几乎就要将所有的委屈和盘托出。但话到嘴边，又被硬生生咽了回去。
告诉他有什么用呢？让他去对付“星耀传奇”那样的大公司吗？让他因为自己而卷入不必要的绯闻和麻烦吗？他刚刚结束高强度的工作，正是需要休息的时候。她不能这么自私。
“哥哥……我……”她吸了吸鼻子，强行把眼泪逼回去，挤出一个有些勉强的笑容，“可能就是最近课业有点重，然后……嗯……有点想家。没什么大事，真的。”
她垂下眼睫，不敢再看他的眼睛，生怕被他看出破绽。
于真静静地看了她几秒。他清晰地感受到了她的隐瞒和挣扎，那绝不是简单的学业压力或想家能解释的。但她既然选择不说，他此刻逼问，只会增加她的心理负担。
他心下叹了口气，掩去眼底的深思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没有再追问下去。他只是伸出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语气变得更加温和：“傻丫头，有什么事情一定要跟我说，别自己硬扛。学业再重要，也没有身体和开心重要，知道吗？”
他的包容和理解让程敏的心像被泡在温水里，又暖又酸。她用力点头：“嗯，我知道的，哥哥。”
这顿饭的后半段，气氛有些微妙的沉默。于真不再追问，只是细致地照顾她吃东西，偶尔聊些轻松的话题，试图转移她的注意力。程敏也努力配合着，但心底的沉重感并未减轻。
饭后，于真开车送程敏回北大。到了校门口附近，他如往常一样将车停在僻静处。
“早点休息，别胡思乱想。”他侧过头叮嘱她，目光在她略显苍白的脸上停留了片刻。
“嗯，哥哥再见，开车小心。”程敏下了车，站在路边，看着他的车尾灯消失在夜色中，心里空落落的。
回到租住的小公寓，母亲已经睡下。程敏轻手轻脚地洗漱完，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于真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总在眼前浮现，让她为自己的隐瞒感到愧疚和不安。各种纷乱的思绪交织着，直到后半夜才迷迷糊糊睡着。
第二天一早，程敏是被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吵醒的。她迷迷糊糊地摸过手机，看到是室友李晓的来电。
“喂，晓晓……”她的声音还带着浓重的睡意。
“敏敏！我的天！你还在睡？！快醒醒！出事了！你上热搜了！”电话那头，李晓的声音又急又慌，几乎是吼出来的。
“什么热搜？”程敏的睡意瞬间被吓飞了一半，心里升起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她最近安分守己，除了被骚扰，没干什么啊？
“你和于真！你和于真上热搜了！说你是他女朋友！现在全网都在讨论！你快看微博！”李晓语速极快，背景音里还能听到另外两个室友吴萌萌和余意欢焦急的议论声。
程敏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她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手忙脚乱地点开微博APP。
根本不需要她搜索，热搜榜前列，几个刺眼的词条赫然在目：
爆于真恋情#
于真女友北大学霸#
程敏于真#
#于真18岁女友#
她的手指颤抖着点进第一个词条，置顶的是一个颇具影响力的娱乐八卦微博号发布的九宫格照片，配文写得极其抓人眼球：【于真地下恋情曝光！女友竟是北大最美理科状元程敏！深夜私会，举止亲密，男方贴心接送，恋情实锤！】
那九宫格里的照片，有昨晚于真的车停在她家小区附近的，狗仔显然跟错了地方，跟到了她租住的公寓楼下。有于真在日料店门口等她时被拍到的、甚至还有很久以前他开车到北大西门接她时的照片……拍摄角度刻意选取，显得两人关系非同一般。最后一张，是昨晚她下车时，于真侧头跟她说话的照片，因为角度借位，看起来仿佛他在亲吻她的脸颊。
评论区早已炸开了锅：
【卧槽？！真的假的？于朦胧谈恋爱了？】 【这女生是谁？程敏？那个高考状元？】 【长得是挺漂亮的，还是学霸，感觉和于真挺配的啊！】 【配什么配！哥哥是大家的！不要啊！】 【什么时候的事？隐藏得够深的啊！】 【北大女神和顶流男星？这什么小说照进现实的情节？！】 【看图说话吧？说不定只是朋友呢？】 【朋友需要天天接送？需要私下约饭？这明显就是谈恋爱了！】【不会只有我注意程敏才18岁吧？】
程敏只觉得浑身冰冷，血液仿佛都凝固了。她的大脑一片混乱，恐惧、慌乱、无措瞬间将她淹没。她最害怕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而且是以这种最糟糕、最轰动的方式。
手机再次疯狂震动起来，屏幕上不断弹出新的来电提醒和消息通知，除了室友的，还有许多陌生的号码，以及微信上无数条询问和震惊的信息。
她的世界，在这一刻，天翻地覆。
“敏敏？敏敏你还在听吗？你没事吧？”电话那头，李晓焦急的声音不断传来。
程敏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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