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敏强迫自己压下翻涌的情绪,脸上重新挂起温和的笑意,走到地毯边坐下,自然地拿起一块积木递给于晏。“宝宝,给爸爸搭个高高的塔。”
于真抬头对她笑了笑,眼神清澈温暖,毫无阴霾。他完全不知道,就在刚才,他视为好友的人,在他妻子心中已被打上了怎样罪恶的标签。
“刚才和愿愿打电话?聊这么久。”于真随口问道,注意力还在儿子的小手上。
“嗯,聊了点她家宝宝的事,还有……一些圈里的八卦。”程敏尽量让语气显得轻松,她拿起旁边的绘本,假装随意地翻看,状似无意地提起,“说起来,最近好像都没怎么听到高远的消息了?他以前不是常约你出去吗?”
于真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她会突然提起高远,随即笑了笑:“他啊,好像接了个新戏,去外地取景了,挺忙的。怎么突然问起他?”
“没什么,就是突然想起来了。”程敏垂下眼睫,掩饰住眼底的冷光,“感觉他人挺热心的,以前常开导你。”
于真点点头,语气带着些许感慨:“是啊,那段时间……多亏有他和其他几个朋友时不时拉我出去散心。虽然退圈了,但这份情谊我记得。”他的语气里是全然的信任和感激。
程敏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又酸又疼。她的于真,总是记得别人的好,却看不到笑容背后的刀。
她不能再让高远利用这份信任了。
“阿真,”程敏放下绘本,语气变得稍微认真了些,“以后……如果高远再约你出去,尤其是喝酒什么的,能尽量推掉吗?”
于真疑惑地看向她:“怎么了?为什么?”
程敏早就想好了理由,她握住于真的手,眼神里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最近心里总有点不踏实。可能是产后有点焦虑吧?而且你看,咱们现在有晏晏和梦梦了,你喝酒多了对身体不好,我也担心。我就希望你多陪陪我和孩子们,好不好?”她适时地流露出一丝脆弱和依赖。
这是于真无法拒绝的理由。他立刻反握住她的手,眼神充满了心疼和歉意:“对不起,敏敏,是我没考虑到你的心情。好,我答应你,以后尽量少出去,少喝酒,多在家陪你们。高远要是约我,我就说家里孩子小,走不开。”
“嗯。”程敏靠在他肩上,松了口气。至少,短期内能减少于真和高远单独接触的机会,尤其是酒局。
安抚好于真,程敏回到书房,立刻给许愿发了信息:【切断高远所有能接触或利用阿真的途径。留意他最近的动向,尤其是他试图联系阿真或打听阿真近况的任何举动。】
许愿回复得很快:【明白。已经在做了。另外,找到突破口了。】
许愿发来一段摘要。她的人设法接触到了焦恩梁生前的一位生活助理,这位助理当年因为“照顾不力”而被辞退,一直心怀愧疚和疑虑。她提供了一条关键信息:焦恩梁在“自杀”前那次酒局结束后,是被高远亲自送回家的。当时焦恩梁的状态极其糟糕,几乎是昏迷不醒,嘴里无意识地呓语着“害怕”、“别过来”。而高远当时的表情,据那位助理回忆,不是担忧,而是一种……难以形容的冷静,甚至带着一丝完成任务后的松懈。
更重要的是,这位助理提到,焦恩梁死后,她在整理遗物时,发现他常用的一本剧本里,夹着一张皱巴巴的纸片,上面用潦草的字迹反复写着“高远骗我”、“赵铭”和“救命”。她当时吓坏了,没敢声张,偷偷把纸片收了起来,不久后就被辞退。这张纸片,她至今还保留着。
程敏看着这段文字,呼吸几乎停滞。
纸片!实物证据!虽然不足以直接定罪,但却是撕开高远伪善面具的第一道裂口!
【拿到它!不惜任何代价!】程敏回复,指尖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已经在接触了,对方很害怕,但仇恨也在。需要一点时间和方法。】许愿回复,【高远这边,我们或许可以换个思路。他这种靠出卖朋友换取资源的人,内心其实最是虚张声势。赵铭能给他的,我们也能想办法拿走。】
一个计划在程敏脑中逐渐清晰。对付高远,不能像对曹旭那样直接毁灭,因为他手里可能还握着关于赵铭、甚至关于焦恩梁之死的更多秘密。要撬开他的嘴,需要先让他失去依靠,陷入绝境。
【愿愿,查一下高远最近最在意什么项目,或者他最想巴结什么人。】程敏眼神冰冷,【我们要在他最志得意满的时候,把他最想要的东西,亲手毁掉。让他也尝尝,被最重要东西背叛的滋味。】
狩猎高远的网,悄然撒下。程敏坐在书房里,窗外夕阳西下,将房间染上一层暖金色的光晖,却驱不散她眼底凝结的寒霜。
这一次,她要让这条毒蛇,主动吐出毒信,然后,被连根拔起。
而于真,永远不需要知道这些黑暗。他只需要在阳光里,陪着孩子们,搭建他纯净无瑕的积木高塔。所有的风雨和污秽,都由她来抵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