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旭坐在书房那张昂贵的真皮转椅里,四周是散落一地的书籍、撕碎的剧本和砸烂的奖杯。厚重的天鹅绒窗帘紧紧拉着,将外界的光线彻底隔绝,只有电脑屏幕发出的惨白光芒,映照着他扭曲而灰败的脸。
网络上,关于他的新闻已经爆炸了。
#曹旭性骚扰#
#曹旭潜规则#
#金倒帚奖黑幕#
等词条牢牢占据热搜前几位。那段他骚扰年轻模特的录音,像病毒一样传播,每一个字都像是淬毒的针,扎得他体无完肤。那些他曾经肆意点评、批判他人的犀利言辞,如今都化作最锋利的回旋镖,千百倍地反弹到他自己的身上。
《电影手册》宣布与他切割,停刊整顿。合作多年的品牌方发来冰冷的解约函。那些他曾经提携过、或者畏惧他权势而与他交好的人,此刻全都销声匿迹,连一个试探的电话都没有。手机安静得像一块冰冷的墓碑。
完了。几十年苦心经营的一切,名誉、地位、话语权,都在短短几天内,土崩瓦解,灰飞烟灭。
他颤抖着手,拿起桌上一个相框,里面是他年轻时在北京电影学院的毕业照,那时候的他,眼里有光,对未来充满憧憬,想着要拍出留名影史的杰作。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味的?
是第一次利用《电影手册》主编的身份,暗示那个青涩的男演员可以“交换”某些东西的时候?是第一次为了讨好赵铭那样的资本,将看中的“猎物”亲手送上的时候?还是创办“金倒帚奖”,发现自己掌握了可以肆意评判、甚至毁掉他人心血的力量的时候?
权力。对,就是权力。他迷恋那种感觉——掌握话语权,可以捧人,也可以踩人;可以穿着文化的外衣,行最龌龊之事;可以一边在公众面前扮演耿直、犀利的批评家,一边在私底下满足自己最不堪的欲望。他以为自己编织的网足够牢固,以为自己站在了某种制高点上,可以永远这样下去。
于真……他脑海里闪过那个年轻人的脸,那么干净,那么倔强。拒绝他的时候,眼神里的厌恶毫不掩饰。就是因为这份干净和拒绝,才更让他心痒难耐,也更让他因爱生恨。打压他的作品,甚至在赵铭面前“推荐”他……这一切,如今都成了钉死他的罪证之一。
还有程敏……那个于真的妻子。他之前甚至没怎么正眼看过她,以为不过是个普通的圈外人。现在回想起来,她那平静无波的眼神底下,藏着多么可怕的锋芒和算计!还有那个许愿,那个商业巨鳄的妻子……他怎么会天真地以为,自己那点背景和手段,能跟那种量级的资本抗衡?
她们是早就盯上他了。像最有耐心的猎人,一点点收集证据,等待时机,然后在他最志得意满、以为可以凭借新奖项更上一层楼的时候,发动了最致命的一击。精准,狠辣,不留丝毫余地。
“批评家?”曹旭对着空荡荡的房间,发出一声嘶哑的、如同破风箱般的笑声,“哈哈……哈哈哈……我他妈就是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人渣!”
他想起那些被他骚扰过、打压过的年轻人,他们惊恐、屈辱、绝望的眼神,曾经让他感到兴奋和满足,此刻却像无数冤魂,在黑暗中死死地盯着他。那些他曾经不屑一顾的“蝼蚁”,如今汇聚成了一股他无法抗衡的力量,将他彻底碾碎。
恐惧像冰冷的潮水,漫过他的头顶。身败名裂之后是什么?法律的制裁?牢狱之灾?还是被赵铭那样的人当成弃子,甚至被灭口?他不敢想下去。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走到窗边,掀开窗帘一角。楼下似乎隐约有记者和抗议的人群聚集。他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手,重新陷入一片黑暗。
没有退路了。他无法面对接下来的审判、牢狱,无法忍受从云端跌落泥沼、被万人唾骂的耻辱。他苦心经营的形象、他视若生命的名声,已经彻底臭了。他曹旭,从此将成为圈内最大的笑话,一个被钉在耻辱柱上的变态、伪君子。
他慢慢走到书桌前,打开最底下的抽屉,里面放着一瓶昂贵的威士忌和一小瓶白色的药片。这是他早就为自己准备的“最后体面”。
他倒了一杯酒,将那些白色的小药片全部倒在手心,没有一丝犹豫,仰头混着辛辣的液体吞了下去。
药效发作得很快,身体开始麻木,意识逐渐模糊。在彻底沉入黑暗之前,他最后看了一眼电脑屏幕上那些诅咒他、唾骂他的评论。
“完了……也好……”他喃喃自语,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这脏透了的地方……我……不玩了……”
一丝混合着极端悔恨、不甘以及彻底解脱的复杂情绪,在他彻底涣散的瞳孔中一闪而逝。他瘫倒在椅子上,头无力地垂下,嘴角似乎还残留着一丝威士忌的痕迹,像一滴凝固的、苦涩的泪。
他曾用笔墨和话语构建了一个批判的王国,最终却在这个王国倒塌的废墟下,用最沉默的方式,结束了自己充满谎言与罪恶的一生。
而外界关于他的喧嚣与审判,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