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同酌
寒梅映雪,暗香浮动。
凛冬之夜,长安城外的梅林静寂无声,唯有雪花簌簌落下,点缀着枝头怒放的红梅。一道湛蓝身影立于梅树之下,银甲在月光下泛着冷光,肩头傲雪梅枪的纹路仿佛与这梅林融为一体。
韩信闭目凝神,忽闻远处传来清朗吟诵:
“我醉君复乐,陶然共忘机。”
他眉头微蹙,不必回头便知来者何人。这长安城中,能如此肆意潇洒而又剑意逼人的,除他再无第二人。
“好兴致啊,韩将军。”李白提着酒壶,踏雪而来,世冠华服在雪夜里流光溢彩,与韩信的冷峻形成鲜明对比,“这寒天冻地的,不在暖阁中饮酒作乐,反倒来这荒郊野岭赏梅?”
韩信并未转身,语气淡然:“比不得李兄,雪夜追人至荒郊野岭。”
李白大笑,跃上枝头坐下,震落一片雪花:“我这不是怕韩将军寂寞么?特地带了壶好酒,梅雪烹茶固然风雅,但雪夜温酒,岂不更妙?”
韩信终于回头,见李白手中酒壶在月光下泛着温润光泽,确是御赐佳酿“白玉虹”。他嘴角微扬,几乎难以察觉:“又是从陛下那里顺来的?”
“诶,韩将军这话说的,”李白晃了晃酒壶,眨眨眼,“文化人的事,能叫顺吗?是陛下赏识,赐酒与我。”
话音未落,一道银光破空而来,韩信侧身闪过,梅枪回旋入手,枪尖直指李白:“那就让我看看,你这‘文化人’的剑法,配不配得上这壶御酒。”
李白眼中闪过兴奋的光芒,青莲剑应声出鞘,剑光如练:“正合我意!”
梅林中,蓝金两道身影交错,剑与枪碰撞出清脆声响,震落枝头积雪。韩信枪法凌厉,如寒梅傲雪,招招直取要害;李白剑势洒脱,似流风回雪,式式举重若轻。二人身影在梅树间穿梭,红梅瓣伴随雪花纷纷扬扬落下,竟不似比武,反倒像是一场精心编排的舞蹈。
数十招过后,二人同时后跃,相对而立。
“枪法精进了不少啊,韩将军。”李白气息微乱,眼中赞赏不加掩饰。
韩信收枪而立:“你的剑,还是那么烦人。”
李白大笑,将手中酒壶抛向韩信:“如此良夜,如此对手,当浮一大白!”
韩信接过酒壶,仰头饮下一口。酒液温热,入喉却如火灼,确是极品。
“听说边关告急,”李白忽然问道,语气随意仿佛谈论天气,“陛下命你三日后出征?”
韩信擦拭枪尖的手顿了顿:“消息灵通。”
“何必明知故问?”李白跃下枝头,走近几步,“带我同去。”
“你是诗人,不是战士。”韩信摇头,“战场不是儿戏。”
“我是剑客,”李白正色道,眼中难得没有戏谑,“而剑,从不是装饰。”
四目相对,风雪似乎在这一刻静止。韩信看着眼前的人,世冠华服下是历经百战的体魄,醉眼朦胧中藏着锐利如剑的目光。他想起多年前那个夜晚,二人也曾如此对酌,而后并肩杀出重围,血染白衣。
“你会听令?”韩信最终问道。
李白嘴角扬起:“看情况。”
韩信转身走向梅林深处,声音随风雪传来:“三日后卯时,北门。”
李白望着韩信的背影消失在梅雪之间,举起酒壶对着明月遥敬:“敬长安,敬梅花,敬...”他顿了顿,轻笑一声,“敬不解风情的韩将军。”
三日后,北风卷地,白草摧折。
边关黄沙与长安雪大不相同,凛冽如刀。韩信银甲染血,梅枪所到之处,敌军溃散。忽然,侧翼喊杀声大作,一道金色剑光破阵而来,所向披靡。
“抱歉来迟了!”李白杀至韩信身旁,青莲剑滴血不沾,笑容依旧张扬,“路上遇到几个不识相的,耽搁了些时辰。”
韩信枪尖点地,微微喘息:“你不是说不来?”
“我说的是‘看情况’,”李白挽了个剑花,挡开飞来的流矢,“现在我看情况来了,不行吗?”
韩信哼了一声,眼中却闪过一丝笑意。
战事胶着,敌军增援不断,唐军渐渐力不能支。韩信审视局势,心下一沉:“如此下去不是办法。”
李白随他目光望去,见远处敌军帅旗飘扬,忽然笑道:“擒贼先擒王,老规矩?”
韩信点头:“我左你右。”
“赌一壶白玉虹?”李白挑眉。
“成交。”
二人如离弦之箭,直冲敌阵。韩信枪出如龙,开路破障;李白剑舞似风,护持两翼。血与沙交织,二人背靠背而战,默契如多年前那个雪夜。
终于,帅旗在前,敌将面露惊惶。韩信长枪直取面门,却被重盾所阻。刹那间,李白踏盾借力,青莲剑光华大盛——
“一剑霜寒十四州!”
剑光过后,帅旗倒地。
敌军溃败,唐军欢呼震天。李白落地时踉跄一步,左臂鲜血淋漓,却是为韩信挡了一记冷箭。
韩信一把扶住他,眉头紧锁:“多管闲事。”
“诶,韩将军这话说的,”李白脸色发白,却还笑着,“文化人的事,能叫多管闲事吗?是见义勇为。”
军医帐中,灯火通明。韩信看着医官为李白包扎伤口,忽然道:“你不该来。”
李白斜倚榻上,酒壶却不知从何处又摸了出来,抿了一口:“为何?”
“你是诗人,该在长安写你的诗,饮你的酒,”韩信语气生硬,“而不是在这里拼命。”
李白放下酒壶,罕见地认真:“诗与酒,剑与友,皆是我道。”他看向韩信,眼中映着烛光,“而你,韩信,既是剑,亦是友。”
帐外风雪呼啸,帐内一时寂静。
许久,韩信从怀中取出一物,放在榻边:“给你的。”
李白拿起一看,是一支梅枝,被封在晶莹剔透的冰晶中,花开正艳。
“那夜梅林折的,”韩信转身走向帐门,语气依旧平淡,“免得你说我不解风情。”
李白看着冰中梅花,忽然笑道:“白玉虹我喝腻了,下次换个赌注如何?”
韩信在帐门处停步,却没有回头。
“比如,”李白晃着手中的冰梅,眼中闪着狡黠的光,“我若赢了,你就承认长安最美的不是雪,不是梅,而是与你共饮赏雪折梅的人。”
韩信沉默片刻,掀帘而出,声音随风雪飘入:
“...看你本事。”
帐外,雪落无声,一枝红梅探入军帐,恰似那夜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