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的声音像生锈的合页在转动，每个字都裹着潮湿的霉味，黏在楼梯间的黑暗里，托盘上的针管在昏黄光线里泛着冷光，那灰绿色的液体晃悠着，让人想起食堂里那碗掺了不明杂质的粥。
丁启航换药？
丁启航我们不是来换药的。
老护士浑浊的眼睛眨了眨，像是没听懂，又像是在确认什么，她缓缓抬起头，露出藏在花白头发下的脸——那脸上布满深褐色的斑块，嘴角却咧开一个僵硬的弧度，像是被线牵着的木偶。
护士院长说···不听话的病人，都要打镇静剂的。
高念初她不对劲。
高念初的声音压得极低，指尖悄悄碰了碰欧上冰幽的胳膊。
高念初你看她的手。
欧上冰幽的目光落在护士的手上，那双手枯瘦如柴，指甲缝里嵌着黑泥，而手腕内侧，有一圈深深的勒痕，颜色紫得发黑，像是被什么东西长时间捆着。
更诡异的是，她的护士服袖口沾着和“院长”身上一样的焦黑痕迹。
欧上冰幽她也是火灾的受害者。
欧上冰幽但现在···和‘院长’一样，成了副本的傀儡。
路向野管她是什么，挡路就劈了。
路向野不知何时跟了上来，他手里多了根从消防通道捡的钢管，脸色阴鸷。
路向野刚才要不是你们关门慢了，我也不会被那三个鬼东西追着跑。
他的话里带着怨气，显然还在记恨刚才被傀儡追杀的事。
丁启航瞥了他一眼，没接话——这人冲动易怒，留着迟早是个麻烦，但眼下还没到彻底撕破脸的地步。
路向野让开。
路向野我们要下去。
老护士没动，只是重复着那句话。
护士要打镇静剂的······院长说的···
她缓缓举起托盘，针管里的液体随着动作晃出诡异的波纹。
护士打完就不疼了···火也烧不起来了······
欧上冰幽火？
欧上冰幽捕捉到关键词，往前半步。
欧上冰幽你说火？1987年的火，是怎么烧起来的？
老护士的身体猛地一僵，像是被按下了某个开关。
她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恐，随即又被空洞取代，嘴里开始喃喃自语。
护士锁起来···都锁起来、不能让他们跑···院长说、他们会把秘密说出去······
高念初什么秘密？
高念初特殊病患的秘密？还是火灾的秘密？
护士特殊病患······
老护士的声音突然拔高，带着尖利的嘶鸣。
护士那个怪物······是他引来的火！是他！
她的情绪变得激动，托盘“哐当”一声掉在地上，针管摔碎在台阶上，灰绿色的液体溅开，冒出丝丝白烟，在地面腐蚀出一个个小坑。
丁启航见况，皱眉起来。
丁启航她要暴走了。
话音刚落，老护士的身体开始扭曲，原本佝偻的背猛地挺直，枯瘦的手指变得像鹰爪，指甲瞬间长长半寸，泛着青黑的光。
她的脸在昏黄光线里忽明忽暗，嘴里发出非人的嘶吼，朝着离她最近的宋谷广扑了过去。
宋谷广救命！
宋谷广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往楼梯上方跑，却被身后的陈阳绊了一跤，两人滚作一团。
路向野蠢货！
路向野骂了一声，举着钢管就冲上去，却被老护士灵活地躲开，她像只诡异的蜘蛛，贴着墙壁爬动，枯爪抓过之处，水泥墙面被抓出深深的沟痕。
欧上冰幽攻击她的勒痕！
欧上冰幽忽然喊道，手里的金属片脱手而出，精准地划向护士手腕的紫痕。
滋啦——
像是烙铁烫在肉上的声音，老护士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从墙上摔了下来，手腕处冒出黑烟，那圈紫痕竟像活物般蠕动起来。
高念初她的弱点是勒痕！
高念初反应极快，捡起地上的一根碎玻璃，朝着护士的另一只手腕扎去。
丁启航趁机冲上前，消防斧带着风声劈向护士的肩膀。
“咔嚓”一声，像是劈在朽木上，老护士的胳膊应声而断，掉在地上的断肢还在抽搐，指尖却缓缓指向地下室的方向。
护士呃······呃······
老护士的身体在地上蜷缩成一团，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最后变成一具焦黑的干尸，只有那双眼睛，还死死盯着楼梯下方，像是在警告，又像是在指引。
楼梯间里一片死寂，只剩下宋谷广和陈阳的喘息声，路向野拄着钢管，胸口剧烈起伏，刚才那几下虽然狼狈，却也没掉链子。
丁启航谢了。
他朝欧上冰幽和高念初点了点头，语气缓和了些——刚才若不是这两人提醒弱点，他未必能全身而退。
【恭喜玩家欧上冰幽发现“护士”的弱点，奖励积分300。】
【恭喜玩家丁启航杀“护士”，奖励积分425。】
系统声音落下。
丁启航听完就目光落在那具干尸指向的方向。
丁启航她在指地下室。
庄舒婷我们还要下去？
庄舒婷的声音带着哭腔。
庄舒婷下面、下面说不定有更可怕的东西···
欧上冰幽必须下去。
欧上冰幽走到干尸旁，蹲下身检查。
干尸的护士服口袋里，露出半张烧焦的纸条，上面隐约能看到。
【地下室······特殊病房······钥匙······】的字样。
高念初钥匙？
高念初难道是开特殊病患病历的钥匙？
丁启航有可能。
丁启航而且，她提到‘锁起来’，说明1987年的火灾，很可能是为了掩盖被锁在地下室的秘密。
他的目光扫过宋谷广和陈阳，眉头皱了皱——这两人瘫在地上，脸色惨白，连站都站不稳，简直是累赘。
但他没说什么，只是看向欧上冰幽。
丁启航你觉得现在下去，安全吗？
欧上冰幽不安全，但必须冒险。
欧上冰幽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
欧上冰幽副本不会给我们留太多时间，‘院长’和那三个傀儡随时可能追上来，地下室的秘密，是我们目前唯一的线索。
丁启航点头，心里对欧上冰幽的欣赏又多了几分，这小子不仅逻辑缜密，还敢在绝境里赌一把，胆识和头脑都堪称顶尖。
才第二天已经达到地下室，和这样的人组队，比带一群废物痛快多了。
丁启航路向野，扶他们起来。
丁启航指了指宋谷广和陈阳，语气不容置疑。
丁启航要么走，要么留在这里等‘院长’来收尸，自己选。
路向野撇了撇嘴，还是上前拽起两人。
宋谷广和陈阳这才如梦初醒，连滚带爬地站稳，看欧上冰幽三人的眼神里多了些依赖——刚才的凶险让他们明白，只有跟着这三个冷静又有能力的人，才有活下去的可能。
一行人继续往下走。
楼梯越来越潮湿，墙壁上渗出黏腻的液体，空气中的血腥味越来越浓。
走了约莫十分钟，前方终于出现了一扇厚重的铁门，门上挂着一把巨大的铜锁，锁孔里积满了铁锈。
高念初这就是地下室入口。
高念初用手电筒照了照门锁。
高念初锁太老了，估计用蛮力能砸开。
欧上冰幽等等。
丁启航怎么了？
欧上冰幽你看锁孔。
欧上冰幽指着铜锁。
欧上冰幽里面有新鲜的划痕，像是最近被钥匙开过。
丁启航凑近一看，果然见锁孔边缘有细微的金属痕迹，绝非长年累月生锈造成的。
丁启航有人比我们先到？
欧上冰幽是陈阳。
欧上冰幽的目光落在陈阳身上，有些无奈的表情，仿佛在问:怎么又是你。
欧上冰幽你昨晚不仅来过四楼和消防通道，还进过地下室，对吗？
陈阳的脸瞬间血色尽失，嘴唇哆嗦着。
陈阳我、我没有···我只是···
高念初别再撒谎了。
高念初拿出从护士站找到的那半包硬币。
高念初你衣服上的黑灰，和地下室墙壁的霉斑成分一致，而且，这硬币上的锈迹，和铜锁上的一模一样——你用硬币试过开锁，对不对？
一连串的证据让陈阳彻底崩溃了，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涕泪横流。
陈阳我招、我全招······昨晚我听到我妈喊我，说地下室有出去的路，我就偷偷跑下来了，这锁我没打开，但我透过门缝看到里面···看到里面有好多铁笼子，笼子里······笼子里有东西在动···
丁启航什么东西？
陈阳看不清···太黑了、但它们在哭···像小孩的哭声。
陈阳的声音带着极度的恐惧。
陈阳还有，还有墙上贴满了照片，都是同一个人···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胸前挂着牌子，上面写着‘研究员’······
研究员？
欧上冰幽、丁启航和高念初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
‘核心玩家’、特殊病患、火灾、院长、护士、厨师、研究员······这些碎片正在慢慢拼凑出一个可怕的轮廓。
不···排除‘核心玩家’也有可能是陷阱也有可能不存在。
丁启航砸开它。
丁启航不再犹豫也不管那什么规则，只要打破，他举起消防斧，狠狠劈在铜锁上。
哐当！
铁锈飞溅，再来一下，铜锁应声而断，重重地摔在地上。
丁启航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铁门。
一股浓烈的福尔马林味混杂着血腥味扑面而来，呛得人几乎窒息。
地下室比想象中宽敞，黑暗里矗立着数十个铁笼子，笼子上盖着破旧的白布，隐约能看到里面有东西蜷缩着。
墙壁上果然贴满了照片，照片里的男人穿着白大褂，戴着金丝眼镜，笑容温和，但眼神深处却透着一丝疯狂。
照片下方，用红笔写着一行字：
【实验体73号，觉醒进度80%······】
高念初实验体···
高念初倒吸一口凉气。
高念初他们把病人当实验品？
欧上冰幽的手电筒光束扫过铁笼子，忽然停在最里面的一个笼子前。
那笼子上的白布掉了一半，露出里面蜷缩的身影——那是个看起来只有七八岁的孩子，穿着破烂的病号服，背对着他们，肩膀微微耸动，像是在哭。
庄舒婷小孩？
庄舒婷愣住了。
庄舒婷这里怎么会有小孩？
那孩子似乎听到了声音，缓缓转过头。
当看清他的脸时，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根本不是小孩的脸。
那是一张布满皱纹的老人脸，眼睛却像婴儿般又大又圆，瞳孔是纯粹的黑色，没有丝毫眼白。
他咧开嘴，露出两排尖锐的牙齿，朝着众人发出一阵咯咯的笑声，声音却像无数个小孩在同时哭喊：
【又来新的实验品了呀······】
【院长说···这次的实验品，很聪明呢······】
他的目光，精准地落在了欧上冰幽和丁启航身上。
与此同时，地下室入口处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还有那熟悉的、金属关节摩擦的嘶鸣。
是“院长”。
追来了。
而那些盖着白布的铁笼子，不知何时，开始轻轻晃动起来。
白布下的东西。
醒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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