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当洛伊德带着这个爆炸性的消息回到安全屋时，压抑的气氛瞬间被点燃。

“你说什么？尤利和‘幽灵’的人接触？！”约尔猛地站起身，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不可能！尤利他…他再怎么糊涂，也绝不会和那种组织勾结！”

“我亲眼所见！”洛伊德语气冰冷，将看到的情景和自己的判断说了出来，“那个暗号我绝不会认错！约尔，清醒一点！你弟弟现在是东国的秘密警察，他首要考虑的是国家利益！或许他认为和‘幽灵’合作，能更有效地对付我们这两个‘叛国者’！”

“不！不会的！”约尔激烈地反驳，声音带着颤抖，“尤利他…他一定是有什么苦衷！或者他是被胁迫的！他绝不会…”

“苦衷？胁迫？”洛伊德打断她，语气中带着一丝嘲讽，连日来的压力和猜忌在此刻爆发，“约尔·布莱尔，你还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我们生活的这个世界，不是过家家！尤利·布莱尔选择了他的立场，而他的立场，现在很可能已经与我们，与安妮亚的安危，彻底对立了！”

“那你呢？！”约尔的声音陡然拔高，眼中充满了愤怒和痛苦，“西国间谍‘黄昏’先生！你的立场又是什么？为了你的任务，你是不是也可以毫不犹豫地牺牲掉尤利？甚至…牺牲掉我和安妮亚？！”

这句话像一把尖刀，狠狠刺中了洛伊德一直试图回避的问题。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无法立刻给出一个否定的答案。WISE的训诫、任务的优先级…这些冰冷的东西在他脑海中盘旋。

他的沉默，在约尔看来，无异于默认。

绝望和冰冷，瞬间淹没了约尔。她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最后一丝脆弱的信任，彻底崩塌。

“我明白了…”约尔的声音低了下来，却带着一种令人心寒的决绝，“原来…从头到尾，这个家，都只是一场任务。安妮亚和我，都只是你实现目标的工具…”

“不是这样！”洛伊德下意识地反驳，但约尔已经不想再听了。

“我要去找尤利。”她斩钉截铁地说，“我要亲口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不能…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走向绝路，或者被你们…”她的话没有说完，但意思不言而喻。

“你疯了？！”洛伊德又惊又怒，“你现在出去，就是自投罗网！尤利很可能已经布下了陷阱！‘幽灵’也在暗处虎视眈眈！”

“那是我的弟弟！”约尔的眼中涌出泪水，但眼神却异常坚定，“我不能像你一样，只考虑任务和利弊！我必须去！”

一直蜷缩在角落的安妮亚被父母的争吵吓坏了，终于忍不住大哭起来：“不要吵了！爸爸！妈妈！不要吵架！呜呜呜…”

邦德也焦躁地围着安妮亚打转，发出呜呜的悲鸣。

孩子的哭声像一盆冷水，暂时浇熄了两人激烈的情绪。但他们都知道，有些东西，已经无法挽回了。

分道扬镳？

僵持，令人窒息的僵持。

最终，约尔没有立刻冲出去，但她也不再看洛伊德一眼，只是沉默地抱着哭泣的安妮亚，一遍遍抚摸着她的后背。她的背影，写满了疏离和决绝。

洛伊德站在原地，感觉前所未有的疲惫和…无力。他精通各种格斗术、间谍技巧，能从容应对各种致命威胁，却在此刻，不知该如何处理这复杂的情感困局。约尔的话在他脑海中回荡——“工具”…他真的只把安妮亚和约尔当作工具吗？

那个会因为他做的早餐而开心、会因为拿到星星而骄傲地炫耀、会在他“加班”归来时揉着惺忪睡眼说“欢迎回来”的安妮亚…

那个会努力做出可怕的料理、会笨拙地表达关心、会在危险来临时毫不犹豫挡在前面的约尔…

她们…真的只是任务的一部分吗？

他看着约尔紧紧抱着安妮亚的模样，看着安妮亚依赖地蜷缩在母亲怀里的样子，心中某个坚固的角落，似乎在悄然松动。

但现实不容他过多沉浸于情感。尤利与“幽灵”的接触，如同一个滴答作响的定时炸弹。他必须行动。

“我会去核实尤利的情况。”洛伊德最终开口，声音低沉，“在我回来之前，请你…为了安妮亚，留在这里。”

约尔没有回应，仿佛没有听见。

洛伊德深深看了她们一眼，转身再次投入外面的危险世界。这一次，他不仅背负着任务，更背负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家庭的裂痕已然深可见骨，信赖几乎荡然无存。而前方等待他的，是更加迷雾重重、危机四伏的局面。

安全屋的门轻轻关上，将一家三口（暂时）分隔在两个世界。